辛家坐在吧臺邊, 看着調酒師動作帥氣的的兌好一杯顏色漂亮的雞尾酒, 輕挑的朝他吹了個口哨。
她眼睑處塗着大片的珠光, 那些星點的光落在眸裏像是不小心掉到宇宙的銀河點點,紅唇烈豔,美得不可方物。
男人在風月場上見慣了這樣出來尋覓一夜情的女人, 他一邊擦着酒杯邊露出親切不失禮貌的微笑看她, “客人,要喝點什麽嗎?”
“我…”
“辛家,快來跳舞啊。”
辛家可惜的聳了聳肩,剛才制造出來的三分旖旎消失殆盡, 她眼裏那些制造出來的暧昧像是爆開的米花糖, 嘩啦嘩啦散了滿地,露出更勾人的純白天真。
“不好意思哦,好像沒機會喝了。”她挂在耳朵上的流蘇耳鏈晃出漂亮的弧度,她從吧椅上一躍而下, 背影潇灑妖嬈。
她混進各種彩燈鋪開的的舞池裏,跟着爆炸的音樂節奏扭動胯和腰。
歌曲到了最高潮,辛家和衆人一起跟着臺上dj的節奏舉起手搖晃, 她笑容特別大特別漂亮, 脫掉外套扔向天空, 露出雪白的精致背脊。
有男性跳着跳着将她圍起來,挑逗般的扭了扭胯, 辛家懶散散跟着節奏擡着高跟, 沒有回應對方。
她小臉瓷白, 漂亮的五官因為自信高高揚起,在舞池裏特別醒目。
董璐遠遠看見她,站在桌上朝她招手,她手覆在嘴邊做成喇叭狀,似乎在說什麽,但是不起眼的聲音被音樂的轟鳴聲蓋住,她就像是個在演啞劇的小醜,上蹿下跳。
上天有好生之德,辛家決定救她脫離苦海,她從人群裏擠出來走到桌邊。
辛家左手擱在腰間,左手拿着細酒瓶往空的細頸玻璃酒杯裏倒上小半杯酒,她抿了一口,胸脯起伏,眯着眼問董璐:“叫我做什麽?”
董璐把手機扔給她:“自己看。”
“黃曉茵接江津下班!?坐實商業聯姻?”
“在半月前黃曉茵就說過有好消息在下月公布,難道是…”
“江津送黃曉茵回家,打臉網紅前女友!”
辛家好好的看完了,她吞下嘴裏的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瓣,擡頭就看見一雙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 …”
辛家眨眼,再眨眼,唔了好一會兒。
董璐眼睛都要瞪酸了都沒等到個所以然,她揉了揉被燈光刺得流淚的眼睛,“到底唔什麽,你好歹把下一句說完整了。”
“這個前女友沒有露臉吧?”
“… …”董璐一肚子的抑揚頓挫,激情澎湃都被殺死了。
李錦渾身沒骨頭的癱在一邊,聽見辛家的話,咬一口蘋果,噗嗤一下笑出聲,“人家都沒擔心,你擔心個鬼啊,跳累了?”
辛家坐下,點頭算是回答了李錦的問題。
“那不跳了吧,一會兒去看個夜場電影,今天上映的那部電影好像很好看。”
辛家身體陷進柔軟的沙發裏,她手肘墊在抱枕上,無所謂的應道:“随你們決定。”
她看着在臺上像是永動機一樣帶動氛圍的dj,微微走神。
按道理來說她和江津現在還屬于男女朋友的關系,江津做出送女性回家之類的行為從原則上來說是綠了她,她有資格生氣,也有身份憤怒,但是辛家突然一瞬間就覺得好累。
她要像個随時會咬人的狗守着江津,看有敵意的人一定要在她表露出敵意之前咬一口,要不就要張嘴露出獠牙恐吓想要接近的人,她毛毛躁躁的跳腳,勞心勞力,總擔心有一天江津不是她的了。
“辛家。”
辛家側頭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竄到自己身邊的李錦,手指指節微彎,酒杯杯沿擊了擊李錦的手機的酒瓶口,“怎麽了?”
“你不去找他?網上亂七八糟的八卦不可信,還是得問問當事人。”
“不去了。”
“你們分手了?”
“今晚上十二點自動分手。”辛家無所謂的彎了彎唇角,“所以我不去了,浪費時間不值得。”
她可以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逃課去赴江津一個并不那麽重要的約定,她可以熬無數次夜複習功課擠出一個可以跟江津呆在一起的一個不那麽重要的晚上,但是啊,她也可以覺得他再也不值得。
她有好多自己的奢望,想愛想自由想來這人間一遭,足夠值得。
辛家想到這裏,突然不想學灰姑娘在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候才帶着遺憾不舍匆匆離開,她應該更主動。
辛家把手裏的酒杯遞給李錦,一邊撈過外套穿上,“你把票訂好發給我,我出去一下,一會兒直接去電影院。”
李錦沒抓住她的衣角,只好隔着人群扯嗓子問:“你要去哪兒?”
“去做了斷。”
李錦瞬間就意會過來辛家的意思,他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董璐看他:“你喝傻了?”
李錦側頭看眼葉希成,“管管你媳婦,天天都說我傻笨有病,虧得哥哥有一顆鋼鐵般的心髒,否則非得被你氣得吐血。”
說完,李錦又對着空氣嘿嘿傻笑兩聲。
鄧莊仔細研究了一下他那個傻了吧唧的笑容,把目光重新投向董璐:“我覺得你說得非常有道理,他好像就是傻了。”
辛家戴着耳機,邊哼歌邊招了出租車。
大概出租車司機都被這工作給鍛煉出了随時跟陌生人熱情搭讪的厲害能力,辛家一坐上車,司機就開始吹她要去的商業街附近房價又飙升到了幾何幾何。
她臉上的妝容很深,五官裏含着的自然天成的媚意,司機打量她幾眼,熱情好奇的問道:“姑娘你這麽晚了,去哪兒做什麽?”
“哦,我住那兒。”
“那裏都是大廈…你不會說的是頂層別墅吧?”
“我不像住在那裏的人。”
“也不是… …”
真是人人看她都是倒貼的,只有她自己把自己供做了不起的人,辛家随意扯了扯唇角不說話了。
她付錢下車去到頂層別墅。
密碼還是那樣沒變,江津也沒有讓人收拾掉她的東西。
洗漱臺邊一藍一紅的牙刷,櫥櫃裏有着彩色花紋的白瓷盤,分出一半給她挂衣服的衣帽間以及江津後來才給她準備的小一號的拖鞋。
辛家深呼一口氣,把放在房間角落裏的行李箱拉出來。
拖鞋底相對放進去,衣服裙子疊起來塞進去,粉色的牙刷和毛巾扔掉,辛家慢慢一點點的清掃掉自己的痕跡。
行李箱塞不下了,她又去房間裏拖了個箱子出來裝東西,等她差不多收拾完已經十一點了,李錦打電話過來催她去電影院。
辛家匆匆忙忙的應了一句,左右手拉着行李箱出去。
她剛一開門就碰上好久不見的江怡,她動作一頓,然後拖着車走進電梯裏,“你不下?”
“我就是來找你的。”
辛家按了樓層一,“你怎麽知道我過來收拾東西?”
“樓下保安說的有人上了頂層,我哥現在應該跟曉茵姐在一起,能來這裏的就只有你。”
“哦。”
短促的一個字回答,對江怡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不帶一點好奇,也沒有江怡想象中的倉促和恐慌。
江怡:“我還專程來安慰你,看來是白來了。”
“你來之前打個電話多好,這樣就不用白跑一趟。”
一流的大廈當然有一流的電梯,運轉優良的電梯沒有給兩個人過多的相處時間,平穩的下降到了一樓。
辛家拉着行李箱往前走,還得從身體內拿出她一直藏起來的三頭六臂接李錦電話。
“我知道,我已經出來了,現在打個車過去,不會遲到的。”
“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了。”
她挂了電話準備跑,江怡倉促的提高音量叫住她,辛家耐着性子回頭看她,“你還有什麽要說的?最好很重要。”
江怡練習了一整天的話脫口而出,“你早點這麽識趣也不會這麽丢人,我們也不用走到今天的。”
可是這句話沒有配上理想的表情,理想的氛圍和理想的針對對象,根本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相反顯得格外滑稽。
辛家剛好背光,她的表情很暗,但是情緒卻像是開出的花,從字裏行間洩出某種釋懷的情緒,“江怡,我不是識趣,只是對你來說比天還大的江津在我這裏什麽都不是了,你必須得清楚是我不要他的,也是我先走的。”
“你憑什麽不要,你算什麽東西?”
“怕你們有一脈相承的惡毒。”辛家發出短促的一聲笑,刺耳又紮心,讓人坐立不安。
這不是她要的效果,她來是應該看見辛家痛哭流涕,看見辛家絕望和憤怒的。
她神情猛地一變,露出某種倉皇不安的情緒,她揉了揉衣擺看向辛家的背後,喏喏叫了聲‘哥’。
辛家回頭看見江津,她彎唇颔首,“我來收拾我的東西。”
江津:“… …”
辛家并不意外江津的冷淡,“你們談吧,我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江怡跺腳:“你不能走!”
辛家不理會她,大步朝外。
她還記得江津說過的,如果你決定要走,那麽一路上絕對不可以回頭。
她是個超好的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