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要不我來做飯吧。”薛巧兒怕小竹心裏不舒坦,又補充道,“我給你做幾道拿手的菜。”
“好啊。”小竹一點兒沒多想,她反倒心中一喜:有好吃的了!
薛巧兒收拾起菜魚肉動作麻利,小竹明顯感覺自己和薛巧兒的差距,但她是全然的贊嘆:“薛姑娘,你真厲害。”
一通忙活下來,薛巧兒做好了一桌飯菜。
“哇,真好吃。”小竹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小竹以前跟着她師父四海為家,做飯湊合湊合,她的師父也将就着吃,後來她師傅雲游去了,她依舊湊合湊合。
而今,來了個貌若天仙的姑娘,她做菜如此好吃,小竹覺得以後生活有了新期盼,想想心裏就美滋滋。
薛巧兒見小竹筷子忙不過來的樣子,覺得可樂,“小竹,慢點吃。”
“嗯嗯。”小竹點頭如搗蒜。
薛巧兒這邊笑語喧阗,俞沛霖這邊就顯得冷寂多了。
從妹妹房裏出來後,他便回到自己院子。
此刻,他正坐在房裏,有些疲累地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每次他妹妹俞析文變得開朗一些,他離開家一陣子,她好像又變回了原樣。
俞析文小時候活潑明朗,長得玉雪可愛,很招人喜歡,後來家裏發生變故,不知她是不是受了刺激,變得內向不愛說話,和親近的哥哥俞沛霖也有些生分了。
翌日,俞沛霖給他祖母和嬸嬸請安。
偌大的府裏,已經沒有壯年的男子了。
俞沛霖的父親、叔叔相繼戰死沙場,他的祖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內心悲恸,已經不問世事,潛心禮佛。
他的母親在三年前病逝。
府裏人丁稀少,年輕的男子就是俞沛霖和他叔叔留下的唯一血脈,也就是俞沛霖的堂弟俞沛華。
“我昨日回來晚了,今日一早給祖母請安,給嬸嬸請安。”
“不礙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是啊,大郎,回來就好啊!”
三人寒暄了一陣,老太太發話了,是對俞沛霖的嬸嬸秦氏說的:“老二媳婦,你去吩咐人準備些大郎愛吃的菜。”
“是,母親。”
秦氏走後,老太太屏退下人。
“阿霖,你跟祖母說實話,你這個腿……有沒有地治?”
老太太一生坎坷,愛子相繼離世,老來伴又不管事,自己最疼愛争氣的大孫子雙腿又……
“祖母,您勿要擔心,我正在積極配合治療,相信不日可痊愈。”
老太太看到俞沛霖誠摯篤定的眼睛,心下稍安,“那就好。”
“阿文怎麽樣?最近這些時日好像糟糕了些。”老太太又問俞析文的情況。
隔着輩,年齡又差着許多,老太太有心想疏解俞析文的情緒,又不知該如何與之交流,俞析文根本不願意開口。
“我昨日去看了她,跟她說了些話,情緒還算穩定。”
老太太看出俞沛霖的憂心,嘆了口氣,“我見你嬸嬸也沒有好法子,阿文又沒有親姐妹。”
“祖母,我會在府裏陪阿文的。”
“陪得了一時,陪不了一世,終是治标不治本,阿文還得解開心結。”
陳度按照事前說好的,帶薛巧兒去看店鋪,是一家名叫豐悅的酒樓。
酒樓處在比較繁華的商業地段,人流量不錯。
豐悅酒樓旁邊挨着幾家酒樓,其中一兩家酒樓生意明顯更好些,堂前座無虛席,客人依舊不斷湧入。
豐悅酒樓堂前有幾桌客人,坐得相對稀散,比較起來冷清了些。
“何掌櫃,這是新東家。”
“薛姑娘,這是何掌櫃。”
陳度向薛巧兒介紹豐悅酒樓的何掌櫃。
何掌櫃何湛是一個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他見到薛巧兒,很恭敬地将薛巧兒請到雅室。
“薛姑娘,這是酒樓的菜品和近一個月的賬,請過目。”
薛巧兒拿起菜單認真看了起來。
“脆琅”“玉帶蝦仁”“得汁鴛鴦筒”……菜名叫得風雅,何湛在一旁為薛巧兒一一解釋。
一番聽下來,薛巧兒心中有數了。她暗自思忖,也不知道京城的物價幾何,就她的認知來看,這些菜價虛高了。
“這本賬我想帶回去看看,過幾日再送過來。”
“當然可以。”
“那何掌櫃慢忙,我們先回去了。”這裏的“我們”除了薛巧兒,還有一同前來的小竹。
“薛姐姐,來都來了,我們吃頓飯再回去吧。”小竹拉着薛巧兒的袖子提議。
何掌櫃聽言,很會來事地馬上挽留:“對啊,薛姑娘,到了飯點,就在酒樓吃頓飯,順便提提建議,我們也好查漏補缺。”
薛巧兒沒有推拒,“好。”
吃完飯後,兩人從酒樓出來,邊走邊逛,一個看新奇,一個瞧熱鬧。
“美人、美人,讓爺一親芳澤。”
迎面走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明顯酒喝多了,走路都不穩,直接往薛巧兒身上撲過來。
只見小竹一個手風,男子頓時倒地,摔了個狗啃泥,醉倒不醒。
“薛姐姐,我們快走。”小竹拉着薛巧兒加快了腳程。
無人追上來,兩人終于順利到家。
俞沛霖的房間裏,彌散着一股草藥味。只見俞沛霖躺在床上,腿上幾個穴位紮着針。
“你也是命大,保住了性命。”一個男子正坐在一旁搗藥,他眉眼不羁,是個愛說風涼話的主兒。
在一片箭雨中,俞沛霖幾個得力的裨将掩護着他,薛叢用身體護着俞沛霖騎馬疾馳,好不容易脫險,俞沛霖雙腿都中了毒箭。
俞沛霖不動彈不吭聲,任男子在他腿上紮針敷藥。
“好家夥,你這腿……”
男子故意拉長語調,欲說還休,賣着關子,見俞沛霖無甚反應,覺得無趣,便脫口而出道:“你這腿估計好不了啦,右腿的毒素侵入太深……”
“你盡力吧。”
俞沛霖深谙男子的個性,知道他喜歡誇大了說,雖然心裏擔心自己的雙腿,卻是沒有顯露出來。
剛剛老太太問起,俞沛霖那般回答,純粹是為了安老太太的心,他其實也沒底。左腿要好些,右腿還是無甚知覺,像不是自己的腿那般,疼痛都感覺不到。
“每日記得起來活動,也不要動得過多,一次兩刻鐘就差不多了。”男子邊收拾着藥匣邊提醒着。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蹲下身,目不轉睛地看着俞沛霖,“告訴你個事兒,蔣三姑娘好像要跟林祭酒的大公子定親了。”
男子未從俞沛霖臉上瞧出什麽波瀾,遂撇撇嘴,猛地站起身,推開門走遠了。男子大踏步向前走,迎面走來一個婦人,是俞沛霖的嬸嬸。
“朱公子,我家大郎的腿可有好轉?”
男子名叫朱絡,是大司農朱曠的小兒子,精通醫藥醫理,是個杏林鬼才。
“俞二夫人,小俞将軍的腿我定會盡力醫治。”朱絡說起話來不疾不徐,面如春風地說完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府了。
薛巧兒正在琢磨賬本。
對于算學她不精通,基本算數還是會的。她一面一面地看,邊看邊撥弄着算盤珠子,就這樣看了三天,把一本看完了。
她又花了幾天時間去豐悅酒樓旁邊的幾家酒樓進行“查探”,看了菜色菜價,嘗了招牌菜品。
“薛姐姐,你在做什麽呢?”小竹在院中練完劍,聞到了廚房傳出的香味。小竹被香味所吸引,跑到廚房去看。
案板上,擺着幾個小碟子,小碟子裏放着各色花型的糕點。
“小竹,你來嘗嘗。”薛巧兒招呼小竹過去。
蘭花酥、海棠酥、炸荷花酥……小竹拿起一塊海棠酥吃了起來,海棠酥是一個小小的海棠花形狀,以海棠花作餡,入口齒頰生香,帶着馥郁的花香。
“好吃。”小竹拊掌,她又把其他花式的糕點嘗了嘗。
“薛姐姐,你可真厲害。”
“小竹,咱們把這些拿給鄰居們嘗嘗吧!”薛巧兒來到京城之後,還沒有和左鄰右舍打過交道。
“小竹,你來了。”右邊的鄰居開門了,是一個纏着頭巾的老媪,她一臉慈愛地看着小竹。
“周大娘,我給你送好吃的來了!”
小竹打開盒匣,“周大娘,你嘗嘗,這是我姐姐做的糕點。”
周大娘已經注意到小竹身後美麗的女子,女子正笑容溫和地看向她。
“周大娘,我叫薛巧兒,做了些糕點,拿給您嘗嘗。”薛巧兒率先開口。
周大娘拿起一塊糕點品嘗,“味道真不錯。”
“周大娘,您把這拿去吃吧。”薛巧兒将盒匣的一層都給了周大娘,周大娘擺手推拒,“不用了,這怎麽好意思!”
“周大娘,您就拿着吧。”小竹在一旁幫腔。
周大娘接過糕點,謝過薛巧兒小竹二人。
周大娘和她的兒子周坤相依為命。周坤正在溫書,聽得外面傳來的動靜,問道:“娘,是小竹嗎?”
“是,還有她姐姐,她們來給我們送糕點吃。”周大娘進屋,将糕點放在周坤手邊。
周坤拈起一塊嘗了嘗。
“這糕點是小竹姐姐做的,她姐姐長得可真好看。”
“娘,這些您吃了吧。”周坤聞言笑了笑,繼續低頭看書。
薛巧兒和小竹将剩下的糕點分給了其他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