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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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如碧眉頭越擰越緊,大腦飛速思考着關大小姐的這番控訴。

糾纏不清?揮之則去呼之則來?她有嗎?有嗎?她可以拿命賭咒,兩個月前的她根本沒想到會再遇上袁召,也絕沒想法再跟他有任何糾葛。沒錯,五年前在外人眼裏是她走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逃,為了維護最後的尊嚴。要說糾纏不清,這個更可笑了,她有主動過嗎,他們這般孽緣讓她也不知所措。

關烨烨見段如碧不吭聲,以為她這是無話反駁,便說得越發激昂:“你到現在還吊着他幹嘛,看他因為你的一舉一動心神不寧,很得意嗎?一邊是李思,一邊是袁召,你到底想要哪一個?”

在劇院這麽優雅文化的場地段如碧一點不想動肝火,有失風範,但風範于她而言是P,她從來不是什麽淑女,也不愛忍氣吞聲。

關烨烨還在那喋喋不休,段如碧突然一聲呵斥:“你給我閉嘴!”

關大小姐條件反射地愣住,嘴巴雖然還張着,卻沒有發出聲音,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還在不住地往外冒火。

段如碧掀起眼皮,目光在關烨烨臉上轉了兩圈,本無表情的臉忽然笑開,眼神裏全是挑釁:“你是他現任女朋友?”

“……”關烨烨明顯一怔,嘴唇顫動了下,說,“不是。”

“前任女朋友?”

關烨烨咬唇。

段如碧嘆了口氣,諷刺般地搖頭:“那你管我跟他糾纏不清。”

關烨烨氣急:“你是承認了?”

“他這種人也就配和你這樣的……”段如碧站遠些,一手抵着下巴,上下打量了關烨烨,“繡花枕頭一起。”

關烨烨反唇相譏:“你敢說你絲毫沒有跟他複合的打算?”

段如碧偏過頭,目光放遠,劇場外的林蔭道上種滿了香樟,夏末秋初依然翠綠如玉色,她好像聞到了它們身上的獨特的香味,在催使她腦中那個不應該的想法。

她怕自己闖禍,于是,飛快地說:“沒有。”

關烨烨忽然朝她身後看去,說:“你聽到了,我幫你問出了答案。”

段如碧立即回頭,袁召拿了兩瓶水就站在她身後,可能,已經站了許久。段如碧的臉色當即變得有點難看,而袁召除了沒什麽笑容以外,看不出什麽情緒。

但很快,他朝她伸出手:“你的水。”

她垂眸看了眼,沒動。

關烨烨又說:“你拒絕我,就是為了和她一起看這場戲,但她是怎麽想的,她根本在玩你。”

“我沒那麽大的本事。”段如碧譏诮道,“誰有本事拴得住袁召花花大少,我聽都沒聽說過。我也看不出他到底對哪個女的最有意思,也懶得猜他的心思,你那麽喜歡,就繼續努力吧。但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奉勸你一句,做好後悔的心理準備。”

袁召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手中的水像是吸走了他身上的溫度,讓他看上去冰冷又脆弱,唇線試圖撤出一道弧,卻始終僵硬。

“多謝。”段如碧輕巧地取過水,“戲我不看了,關小姐那麽想看,我怎能奪人所好呢?”

她的笑猶如太陽的鋒芒直刺入他的眼睛,惹得他下意識眯眼,止住那股酸意。

段如碧快步走下樓梯,攔住一輛的士,下意識報出家裏的地址。

車開了,直到開過兩條街,她才松懈了緊繃的身體,頹然地靠在後座,木然地發愣。

一切都完了。

她腦子裏只有這一個想法。

随即,她又自嘲般地笑了笑,不知什麽時候起,她又開始犯傻,早就完了,何況現在。

段如碧從包裏摸出話劇票,猛地将它撕得粉碎。

二十分鐘後,她回到家,站在家門口還沒緩過勁來。粉碎的戲票還在她手心裏,拳頭握得很緊,卻微微顫抖,無處發洩的氣悶在沉默中顯得悲哀又可笑。為什麽那個人要一再打破她生活的平靜!

段如碧在包裏翻找着鑰匙,卻怎麽都找不到,她越來越急,幹脆蹲在地上把包裏的東西全倒出來。

“碧碧。”

段如碧猛然停下,心跳仿佛就在耳鼓處敲打着快速的節奏,她完全沒想到他追來了。

“不要這樣叫我。”她慢慢起身,對袁召說。

袁召走上前,蹲下,在一堆物品中慢慢翻找,一邊低聲說:“還記得當年你跟李思說,你要和我共進退,那時候我在想這姑娘真有意思,有不少其他女生對我也執着過,但最後都放棄了,可我覺得你不會,你不會看不起我。但是,我好想判斷錯了。”

袁召在零錢包下面找出一串鑰匙。

他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偶爾從她眼神中透露出來的輕蔑他看得很清楚。

“你現在還看不起我嗎?”

他将鑰匙放入她手中,用清淡的口吻問出這樣一句擊鑿人心的話。

段如碧低着頭,腦中嗡聲四起,無意識地摩挲鑰匙:“你那樣對我,還要我看得起你,是不是過分了點?”

“我以為你都知道。”他的聲音有點難過。

段如碧手中一緊,猛地擡頭:“我是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但是,我讨厭你隐瞞我,欺騙我!”

他遲疑了下,并沒有否認:“我不是故意的。”

段如碧眼睛倏然紅了:“對,你就是這樣随心所欲,讓我懷疑你究竟有沒有心!”

袁召下意識想反問,那你呢,當年離開的時候,你又有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但他還是忍住了,眼下不是追讨過去的時候,如果可以,他願意讓過去那一頁從他們的記憶消

失。

袁召朝她走近兩步,她想躲,卻被他拉住,她扭頭,頗有點咬牙切齒,他偏偏盯着她看。

“這次你別想騙我。”段如碧吸了口氣,狠狠道。

“我不想騙你。”袁召低下頭,貼近她的耳側,聲音輕緩如絮,“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心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想重新開始。”

段如碧的呼吸仿佛停止了:“你說什麽?”

“我說,”袁召看着眼前這個看上去有點受驚的姑娘,輕輕微笑,“我們複合吧。”

段如碧內心波濤洶湧,怔怔地看着袁召,他歪着頭,一派純良的模樣不似開玩笑,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段如碧開始較真:“為什麽要跟我複合?”

袁召反問:“你覺得呢?”

段如碧繃着臉,如實說:“我不知道。”

他以前不喜歡她,不可能現在喜歡她。

袁召輕笑,好像在笑她忽然變笨的腦子,他蹙眉,思考了一番,試圖解釋:“可能,我再也找不到,比你跟适合我的人了。如果我錯過的話,就是一輩子。你有過什麽遺憾的事嗎,你能體會我的感覺嗎?”

段如碧把包包收拾好,腦中不斷閃過大學期間他們在一起的場景,但最終定格在朱珠的那一句話上——如果我是段如碧,他也會喜歡我的。

“我不相信你。”

這句話從她的齒縫硬生生擠出,仿佛還帶着摩擦後的不痛快感。

當她和他擦身而過走進樓道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他微涼的面龐,而她的心也是涼的。這種溫度在這個夜晚顯得特別冰冷,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這不是一種痛苦的感覺,在害怕與渴望之間,彌生出細細的傷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果敢的性格變得謹慎,只要有一絲不确定,她都不會輕易做出決定。

段如碧默默走進房間,立在窗前呆了會,看到樓下的他安靜地離開,月光把他的身影拉伸得如此完美,也如此寂寞。

每個女人都有過一段純真的時候,但在現在的她們身上根本無法找到類似的線索。

那個時候的她們相信愛情,因為相信對方,所以不斷地付出。可是,當這種信仰被颠覆的時候,那是毀滅性的打擊。

毀滅後的重構艱難萬分,但重構後的女人變得堅硬又漠然。感情無法再輕易打動她們,她們更愛自己,更怕受傷,更需要肯定。

段如碧便是這萬千女人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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