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有女朋友這個爆炸性新聞一出,他高高在上、不食煙火的男神形象算是沒了。
原本一天只有一封的情書唰的一下演變成三四封,每天書被過路的同學撞掉的次數變成六七次,明着暗着有各個班的女生竄班來找他請教作業。
江津把桌上不知名的牛奶遞給左鵬,夾在課本裏的情書放進抽屜,拿出草稿本寫作業。
草稿本上畫了一個大大的‘’。
他前排的程康翹着椅子把草稿本搶過去,抑揚頓挫,“江津你好,我是高三(11)班的蔣玲玲,我喜歡你三年了,為了你我從年級三百名成為現在的文科第一,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期待你的關注。”
他腮幫鼓起來,“噗,這是寫自薦信嗎?這麽搞笑的?”
邊上的左鵬插好吸管跟着笑,側頭看江津,“下次讓你的小迷妹不要老送牛奶,送酸奶吧,每次都送牛奶,我又不是長個的年齡了。”
“不喝拉倒。”
江津拿回草稿本,撕掉那一頁捏成團朝教室後面的垃圾桶抛。
左鵬朝江津擠擠眼,壓低音量,“老實講,你真的談戀愛了?”
江津邊寫作業,聲音平淡,“嗯。”
“人呢?哪個班的?我們熟嗎?”
江津沒應。
左鵬眼睛在教室裏一晃,“喂?不會是黃曉茵吧?不錯啊,拿下班花了。”
江津被他一碰,受力示意圖畫歪了。
笑聲像是鈴聲串兒,黃曉茵跟同桌親親密密挽着手進來,江津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重新畫圖,“不是,她比她漂亮。”
自習課的鈴聲響了,同學們都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靜下來。
江津低頭做題。
走神的時候,筆畫了漂亮的弧線,眼仁塗黑,變成人物的簡筆輪廓。
他撫平草稿紙的角,翻了頁重新畫圖。
筆尖在習題冊上發出悅耳的摩擦聲,翻閱書本會發出好聽的嘩聲,空調向教室輸送冷氣時會有沉悶的機械運轉聲,這都是高考的號角。
江津把卷子做完離自習課結束還有十分鐘。
他看了眼朋友圈,辛家又在外面玩。
她發了照片,身後是鋪滿整個世界的大片夜空,她坐在黑色的摩托車上,細白的雙腿乖巧的閉攏朝攝像頭比着v。
在她身上幾乎找不到高中生對學習的壓力,對成績的焦慮,江津摸了摸屏幕上的臉,微不可見的緊了緊腮。
他橫滑看下一張。
辛家坐在野營用的白熾燈泡下,鼻梁和嘴唇刷上一層白皙透亮的釉,像琉璃娃娃樣惹人喜歡。
江津目光在照片上頓住,黑黝黝的眸盯着坐在她邊上拿着燒烤串的李錦身上,眉心深蹙。
鈴聲一響,他就拿着手機出了教室。
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才被人接,李錦聲線略粗,“找辛家得等下啊,她們去買水了,估計一會兒才能回。”
“她沒帶手機?”
“沒,剛才讓我拿着了,她回來了我讓她給你回電話?”
“… …不用,我還有課,晚點我再找她。”
“也行吧,我們等會玩游戲,辛家估計得淩晨兩三點才睡,這之前你都能打過來。”
教室外面很熱,江津皮膚冒着濕膩膩的汗,他覺得渾身不爽,心情躁煩。
他唇線拉成一平直線,低聲應了聲‘嗯’,先挂了電話。
晚上十點,江津就到家了。
他洗了澡坐在書桌前寫數學題玩,遲遲不給辛家打電話。
十二點的時候,來電顯示出辛家的名字,他才覺得抖索不利的熱躁感消了些。
江津接了電話。
辛家:“你等等。”
她聲音調遠了些,“我打個電話,你們先玩啊,玩慢點。”
“死了的人不要說話。”
辛家:“我是冤死的,真是的,你們一群大瞎子,你們先打,完了你們就知道我是不是被冤死的了。”
辛家再把手機湊近,“江津,你還在聽嗎?”
“在。”
“李錦說你晚上給我打電話了,怎麽了?”
“去哪兒了?”
“缙天山的野營地,來玩。”
“剛才在玩什麽?”
“殺人游戲,你會嗎?”
“不會。”
辛家跟他講規則,時不時夾雜着剛才被投票出局的憤慨,“都是李錦說話了,本來規則是不能說的,大家都被他誤導了,犯規!”
“你跟李錦很熟?”
“對啊,你不是也見過他嗎?我們玩得比較好。”
“怎麽熟起來的?”
“我轉學過來的第一天他請我吃了雪糕。”
這局結束了,李錦叫辛家快點,下一把得開始了。
江津關了臺燈又打開,他舔了舔上牙龈,莫名不甘心,“辛家,你們在那邊玩幾天?”
“明天周六放五一三天,所以我們周一晚上回去。”
“具體地址。”
“… …你要來?”
“不行?”
“倒不是不行,只是你不是還有一個月要高考了嗎?”
“就當放松。”江津盯着遠處橙黃色公路的車水馬龍,“能去?”
“能,我把地址給你,你明天一早過來吧。”
辛家讓江津早點過來,但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麽早。
辛家揉揉眼睛,艱難的坐起身。
她沒怎麽睡醒,嗓音帶着憨氣,“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起得早。”
“現在到哪兒了?”
“帳篷外面,不知道哪頂是你。”
辛家拉開鏈子站起身,轉了一圈,看見穿着黑色t恤的江津。
她揮揮手讓江津看見。
江津走過來,辛家重新縮回帳篷,抱着薄毯子,迷迷糊糊,“進來吧。”
隔着眼皮,光顏色沒變。
辛家掀眼睑瞧了一眼站着不動的江津,“現在太早了,離吃早飯時間都至少得兩個小時,我們一起在外面喂蚊子?”
江津輕頓,彎腰進了帳篷。
他一進來,空間就顯得逼仄,辛家朝往邊上滾了一轉,給他留出足夠空間。
夏天的清晨又開始慢慢積攢熱意,辛家衣服向上卷,露出細窄白釉的腰肢。
江津:“不熱?”
“熱啊。”
“嗡嗡嗡。”
辛家感受到風,扭頭看了眼,她突然笑:“這是我的風扇吧?”
“嗯。”江津看了眼小風扇,彎彎唇,一身桃花勾人模樣。
辛家把頭墊在江津腿上,臉在他t恤上滾來滾去,“對着我吹,我好熱。”
“還睡?”
“嗯,再睡一個小時。”
帳篷突然搖晃,李錦:“辛家,你醒了沒?”
辛家:“沒。”
“醒了就出來幫忙做早飯… …”
“我沒醒呢!”
李錦拉開帳篷拉鏈,笑意微凝,接着露出更熱情的微笑,“你男朋友來了早說啊,我就不會不通人情的讓你出來。”
辛家:“那你趕快給本宮把帳篷門關好,我還要寵幸男妃。”
李錦:“做好飯叫你們?”
“嗯。”
李錦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江津,江津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嘴角緊繃。
“我出去幫忙吧。”
“你不出去也行,李錦本來就是意思的叫我一下,根本沒打算真的叫我出去做飯的。”
江津身上有種特別的矛盾氣質,他突兀的板了臉,目光銳利,亮色逼人。
辛家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突然不高興了。
估計她太懶?
辛家想想,拿着風扇對着自己吹,懶洋洋的抱着毯子不動彈:“你想出去幫忙就先去,我晚點出去。昨天晚上講了鬼故事,我四點才睡着,總覺得身後有只鬼抱着我。”
江津出去的時候,李錦一群人正在邊聊天邊淘菜。
他們看見江津,聲音猛地一頓,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李錦站起身,“嗳嗳嗳,大家安靜下,來,讓我給你們介紹辛姐的現任男朋友。”
董璐翻了個白眼:“李錦,你坐下吧你,人家不會自己介紹,還要你來。”
“辛姐男朋友不就是我的男朋友,我義不容辭。”
李錦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惹得其它人哈哈笑。
江津沉默着,但是骨子裏帶着天生的驕矜,他跟大家格格不入。
江津跟李錦負責用東南邊的水龍頭淘米洗菜,他在前,李錦在後。
江津電話突然響了,“起了?…嗯,我在這邊,等會過去。”
他挂了電話,李錦突然問他:“辛家?”
“嗯。”
“你們談不久的,你不适合辛家。”李錦笑,自信又充滿男性間特有的攻擊性,“我賭你們在一年內就會分手,你信嗎?”
江津眉骨染上負面情緒的煞,盯着他,微揚唇線,“呵,誰他媽給你的自信。”
李錦笑:“你畢業會去好學校或者出國,但是辛家呢,她去不了好學校,更別說出國,你們不會長久的,也長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