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在路上隐約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昨天晚上突然爆出來的新聞。
這種新聞向來就是看個好玩,硬是要炒什麽熱度倒顯得尬,但是恰好的是辛家最近在短視頻上小紅了一把給這件事情提供了可以燎原的草種。
“現在這些小女生不想着好好讀書就想要當什麽網紅,不知道國/家什麽時候整頓這些歪風邪氣。”
“父母教育不到位就會造成孩子在思想上走彎路,我覺得這個女孩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跟父母的教育分不開, 挺可憐的。”
“要當網紅什麽的應該要設個門檻吧, 萬一以後這種人在網上教青少年當小三, 吸.毒的話誰負責啊?”
“昨天看到這個小姐姐的短視頻了,當時還覺得挺仙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種人, 粉轉黑,麻煩不要再裝逼了,像個白蓮花, 做個人不好嗎?”
辛家到的時候, 四個人坐在電腦前啪啪啪按得鍵盤飛起, 她把包扔在沙發上,“幹什麽?”
董璐擡頭施舍給她一個眼神,“冒充水軍幫你扭轉戰鬥劣勢。”
“… …”不知道的還以為百團大戰。
外面的天空太亮了, 辛家把窗簾拉上隔開巨大的照明設置才覺得眼睛好些。
辛家把大小不一的塑料袋放在茶幾上,問他們:“吃過早飯沒?”
董璐聞到味道,往這邊瞧一眼:“你買的什麽?”
“包子豆漿油條…”
“要吧, 我要油條和豆漿。”
“這邊包子。”
“是不是買茶葉蛋了?我要。”
辛家挨個服務到位, 然後一手拿着豆漿一手拿着油條沒骨頭的坐進沙發裏。
陶葉然買的新沙發一坐就知道是貴的, 辛家一下就陷進去了, 并不是純軟的下陷,而是在某個特別舒服的被捧着。
她坐得舒舒服服的,吃個早飯坐出了家具硬照的效果。
董璐翻了個白眼:“你來的時候看到新聞了嗎?”
“看到了。”
“看到了那你還這麽淡定?”董璐又想到那些氣得讓人七竅生煙的評論,狠狠地咬了一口油條,“這種新聞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的!你知道針對你的人是誰嗎?”
辛家沒有跳腳,她眼底的光很暗,白淨的面容上情緒冷漠到近乎慘烈。
正準備聊表忠心,勢必輔佐辛大王把這些雜碎殺得片甲不留的李錦正好對上她的目光。
他心裏一突,莫名升起三分恐慌。
不震驚不慌亂也不歇斯底裏,她有點像江津了。
李錦朝她扔了個空水瓶,辛家接住,幫他扔進垃圾桶裏。
“知道是誰幹的?”
“八九不離十。”
“那你想怎麽辦?”
辛家彎了彎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她拇指從自己嘴唇上掃過,擦幹下唇的油漬,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輕佻微笑,她從兜裏扔出一個u盤,李錦眼疾手快的接住。
“這次馬賽克掉女性,留下男性的臉。”
李錦插上盤,董璐幾個人像是黃鼠狼噌噌的就圍了過去。
李錦鼠标發出三聲清脆的響聲,圖片被放大,四人不自覺的倒吸一口涼氣,發出輕‘嘶’一聲。
他們認識辛家的媽媽是因為見過面,而他們認識照片中的男性則是因為江天利經常會在新聞裏出現。
“真發啊?”
“發。”
辛家連勁爆的标題都想好了,她等着看輿論再爆一次,但是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李錦四個人還在不停的充當水軍砸留言,聯系的轉發博主沒一點效果。
“還沒排位?”
“剛出現了一次,不過很快被刷下去了,再等下吧…卧槽?”
辛家看向出聲的董璐,“怎麽了?”
“我們讓博主轉的內容全部都被删掉了,我們幾個號也都被封了,還有,辛家,你的熱搜也都不見了。”
辛家沒高興,她目光筆直的看着董璐,抿直唇線,“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麽,關于你的熱搜好像都被下了。”
辛家給江津打電話過去,那邊似乎知道她會打電話來一樣,幾乎沒有給手機反應時間就接了。
幸好手機以高質量的
江津沒說話,辛家也沒有。
兩個人沉默着,但如同心照不宣。
辛家輕嗤笑了一聲,覺得荒謬:“你在哪兒?”
“家裏。”
“我馬上回來。”
辛家看着嗷嗷待哺等待解答的四張大臉,用一句‘我回來再跟你們解釋’搪塞後就走掉了。
她身上帶着火藥味兒,估計輕輕一摩擦就能冒出火星子,把五髒六腑給炸出去。
辛家把車停在大廈負二樓停車場搭着電梯上去,她剛好碰到上班高峰期,電梯總是隔三差五就停一下,就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對。
這一蹦一蹦的電梯也讓辛家慢慢冷靜下來。
任何人都可能把八卦新聞直接粗暴的摘下來。
但是不僅摘李麗琴的八卦,還同時删了跟她有關的八卦,做出這麽敏感又特殊的行為,是誰幹的基本明朗。
辛家開門進屋的時候,屋內正彌漫着骨頭湯濃郁的香氣,她圾着拖鞋走到廚房不遠處,看見站在不清晰蒸汽後面的江津。
江津擡頭也看她,聲音像被微火熬煮的湯,穩又平:“回來了?”
“嗯,你沒有想說的?”
江津穿着最喜歡的白襯衫,手指修長削瘦撐在桌面,另外一只手的袖子往上卷起些,露出精瘦的小臂。
他攪着老湯,說話的節奏跟好半晌才冒個泡的湯出奇的合拍:“在家吃午飯嗎?”
“你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江津揭開蓋子,在時間裏醞釀得足夠久的香氣猛地溢出來,不用解釋,某些情緒也跟香味一起,塵埃落定。
成年人好像本該這樣,默契的知道原因和結果,刨根問底是小孩才做的事。
辛家往外走,江津的手機突然響了,她頓住回頭看他。
他一手握着手機,另外一只手還撐在桌沿邊,目光刺破白色的霧氣落在她臉上:“我已經處理好了,不會有第二次,嗯,放心,媽,你跟集團律師團交代一下,出個正式聲明…嗯,這邊不用再管,我會處理。”
他電話一挂,房間又突兀的安靜下來。
“江津,是不是窮人受的委屈不算委屈?就算是委屈也不能随便反抗,因為我們會影響到你們的形象聲譽股票基金?”
“你的事情不是江怡做的,查出來的地址不對。”江津在這種時候依舊情緒冷靜的幫她分析前因後果,如果不是心情不對,辛家估計還能給他頒個最努力工作。
“那你告訴我除了你家的人,還有誰知道得這麽清楚?”
“你又告訴我,除了你家的人誰會故意針對我?”
江津:“我剛知道不久,現在還在查。”
“然後呢?”辛家嘴唇極輕地顫了顫,學着她的所見所聞開始拼湊江津會說的話,“對不起真的是我家的人,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到集團聲譽,所以委屈你了,你要什麽賠償,我都可以給你。”
“… …”
辛家看着沉默的江津,眼神慢慢暗淡下來,“我這幾天暫時住在工作室,之前八卦謠言還需要後續處理。”
江津就是這樣的人,有時候看上去像個人,但是有的時候又毫不顧忌的冷血。
父母跟他只是生物學層面上聯系,或者又因為社會關系而有了直接的利益牽扯而已,他的共情能力很差,幾乎不存在同理心,換言之,他只能用自己的一套理論去試圖說服辛家卻沒辦法體會她強烈的情緒波動。
在男女小事上,他們步調出奇的合拍,但是在更多的時候,他們觀點相左,難以達成共識。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不用在意。我聽朱秘書彙報說這個八卦好像影響到了你們工作室的正常運營,我撥了一個運營團隊給你,負責把你們工作室的生意重新帶回正軌。”
“如果真的能分那麽清楚就好了,可是大家都會把他們的錯誤蓋在我頭上,怎麽可能完全分得清。”
“只有那些過得不好的人才會對別人的生活評頭論足,你不用理會。”江津在她腰上一掴,把她半擁半抱的弄進卧室,“進去睡一覺,起來什麽都好了。”
不聽不看不想,人就能過得很好。
辛家想要好好睡一覺,但突然炸響的手機鈴聲讓她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起來,“喂,有事嗎?”
“辛家,你跟那個長期飯票快分手了,是真的嗎?”
“不是,你別道聽途說。”辛家直接摁了電話,把頭埋進被子裏,重新開始不聽不看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