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雙手抱胸,翹着腿坐在江津對面呢, 努力想要營造出強大的氣場。
江津眉眼疏懶, 他眼睑下搭時, 眼尾更向上擡, 明明沒說話, 但氣勢卻是壓倒性的。
辛家微不可見的抿了抿唇,換了一只腿翹,“江津, 我總算是抓到你了。”
“我沒跑過,是你看不見我。”
“… …我認真再跟你說話。”
“我也認真在答。”
辛家漂亮的眸在他身上頓了頓,移開,抿了一口冰咖啡,“我不是說過了嗎?你這樣做我很有負擔, 不覺得高興。”
“可是, 事實上,你挺高興的。”冷倨又客觀。
直球。
辛家覺得膝蓋好疼。
她今天穿了質地柔軟的尼龍材質的白色長褲,材質太滑,她翹着的腿不自覺的變低。
辛家擡了擡腿,裝模作樣的把頭昂起傲慢的角度,“有錢是挺高興的, 但是不是我的。”
“那你跟我談戀愛就成, 錢會變成你的。”
江津明明氣質偏冷, 但是有時看上去并不拒人于千裏多虧他那雙自含情緒的眼睛, 看着你的時候好像只看着你一個人。
單純從那雙眼睛裏, 人就能自己升起錯覺,好像被人專注的看着。
辛家側頭避開對視,不答他的話,把身後的包拿到身前。
“剛才我花了一張,其它信封我都沒動過,還給你。”辛家拉開書包拉鏈,把裏面一個又一個信封拿出來擺在桌上。
“我給你的。”
“我還給你。”
“我給你的你都不用還。”
“以什麽身份?”
這次沒說話的變成江津,過了小半晌,他不動聲色的挑眉,“沒有身份那就不送了,不過…”
辛家攪攪咖啡,抿一口:“什麽?”
“我沒有帶包,錢直接拿手裏?”
辛家看了像是磚塊一樣整齊放在桌上的十幾疊錢,乖乖的又把錢收回去:“那你把銀行賬戶寫給我,我打給你。”
江津摸出錢包,抽出一張卡放她面前,“直接幫我存進去。”
“也成。”
辛家不知不覺從一個找麻煩小妹晉升為了存錢小妹,她一無所覺的把卡和錢都收好。
“我要走了。”
錢也還了,事情也說清楚了,再扯着辛家不放就太下面子了,這麽想着,江津開口說:“我餓了,陪我吃了飯再走吧。”
“… …”
“算是幫我存錢的獎勵。”
如果是江少爺,肯定會去很有檔次的地方吃飯吧…
辛家收回手腳,重新坐下,“去哪兒吃?”
辛家覺得資本主義的世界真是讓人着迷,也怪不得那麽多人前赴後繼。
有人鞠躬引邀他們進去餐廳裏,有禮儀得體的服務員遞上菜單介紹餐廳裏的招牌菜,有精致裝點的飯前甜點,吃到中間又有主廚出來詢問餐點如何。
用餐結束。
“吃好了嗎?”
“吃好了。”
“那走吧?”
“嗯。”
江津在前,辛家走在後,她唇角自然的向上翹,身心像是被溫水熨燙過,妥帖又韻致悠揚。
江津穿着剪裁得體的定制襯衫,身段剛硬有棱角,手指輕貼着紙幣往前遞,有種說不出的男人氣場。
他付了飯錢和小費,辛家在服務員标準的熱情微笑中離開。
“我喜歡這種地方。”
“那以後經常來。”
辛家又被那些捧人的世俗迷了眼,她一時沒有回答,像是無聲排斥又像是默認。
江津一直把辛家送到學校門口才離開,辛家看着江津消失在拐角處往學校裏走。
她拿出手機接了電話,“喂,店長?… …嗯,好的,我有時間,我幫他代班。”
她從資本社會裏脫離出來,回歸自己的世界。
江津去而複返,他站在馬路對面看着辛家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斂去臉上的異色。
他磕了一根煙夾在指尖,他沒點,突然想到什麽,輕呵笑了一聲。
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有淡淡的煙味,江津覺得有點女士香煙的味道,大概是高三那年被辛家沾上的,沒洗掉。
江津不住學校,他在學校附近的酒店長租,左鵬聽說他出國了,硬說兩人都是異鄉異客,從英國飛來跟他一訴漂泊之苦。
江津剛回酒店,左鵬的電話就到了。
他把房間號報給他,沒幾分鐘,穿着花褲衩的左鵬就到了。
他摘掉臉上那副騷包的眼鏡,上去就要給江津一個擁抱,“兄弟诶!”
江津往邊上一避,躲開這個熱情如火的擁抱。
左鵬也不在意,順着慣性看見房間裏的裝飾,吹了個口哨,“不錯啊,江少爺,看看這房間,看看這窗外的美景,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一年的時間,英國人的保守含蓄幽默左鵬一點沒學到,反而像激發了他骨子裏浪蕩的本性。
江津倒了杯水,他靠着牆,身姿懶洋洋的,“幾點到的?”
“下午四點多,你說有事兒,我就先去附近看了看美國妞的質量。”
江津問話不走心,他抿了口水,“如何?”
“感覺夠勁,今晚這屋借我試試?”
“要裝逼自己去訂房。”
“我才不訂,這房得多貴啊。”左鵬念念不舍的看了一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來,你看看我帶什麽了?”
江津坐過去,看着左鵬‘铛铛铛铛’從行李箱裏變出中國的啤酒、薯片、方便面。
江津目光在方便面上停頓一瞬,移開:“幹什麽?”
“懷念故土啊。”
“… …”
左鵬又摸了摸包,把單子往江津面前一擱,“剛才中國超市打的單,報銷吧?江少爺。”
“呵。”
江津開了罐啤酒,碰了碰左鵬手裏的酒,這一聲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的魔法,左鵬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英國這一年。
江津話少,左鵬也習慣自說自話,能得到江津一個‘嗯’的回複就是莫大的鼓勵。
說得口幹舌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這才想起要問問江津的打算,“不過你這确定了名額就來了,大二下學期的課你不讀了?”
“嗯,弄好手續了,到時候期末回去參加考試就行。”
“你提前過來半年幹什麽?”左鵬想到什麽,朝他擠擠眼,“不會是… …”
“考察美國市場。”
“… …”
江津要打官腔那就沒意思了,他切了一聲,“撬不開你大爺的嘴,來來來,不說了,喝着走。”
才喝了不到一罐,左鵬又沒忍住,開始好奇江大少爺的日常:“這邊交流生是一年吧,你明年回?還是再延個半年,直接回去參加大四上的期末考?”
“按時回。”
“哦。”沒意思了,左鵬收回那些無用的好奇心,繼續喝酒。
水燒開了,江津按着以前學的步驟把作料弄好,兌上熱水。
面泡開了,左鵬迫不及待的吃了一注。
江津也撕開方便面盒的蓋子,“畢業之後什麽打算?”
“還不知道,先去我爸那破公司玩玩吧,你呢?”
江津:“在美國讀個研。”
“讀研啊,你說我要不要也讀個,還能玩個幾年。”
嗡。
江津放下塑料叉,接了電話,“貴重東西,你确定要寄給我?…不遠,你直接給我拿過來吧,…嗯,我把地址發給你。”
“誰啊?”
左鵬沒指望江津回答,但是這次江津很配合,“辛家。”
“咳咳咳咳。”左鵬連忙灌了兩口水,一張臉被嗆得通紅,“媽呀,程康他們說我還不信,你還來真的。”
江津低頭專注吃面,沒回。
左鵬又摳了一易拉罐,“我聽曉茵他們說了,人家收了你的錢跑路的,你還湊上去啊?”
“她喜歡錢,當時我沒那麽多,可是我現在有了。”
左鵬覺得喝酒喝多了,腦子喝得木了,“怎麽個意思?”
“要錢,我給就行了,不會跑路。”
“那只是喜歡你的錢。”
“喜歡錢,喜歡外貌,喜歡性格都是喜歡,不要對資本主義的喜歡太有偏見。”
江津突然又笑了,笑意帶着只有他自己懂的深意,“只要喜歡的是我的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