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今天的日程表,她先要和彭銳他們開例會。“天際幻象”如期公測,第一波的營銷市場反應良好,但是只要有李思在後頭虎視眈眈,他們就不能掉以輕心。第二波線下營銷同期展開,如果反響好,他們将立即追加投資,着手下一階段的游戲擴展。
緊張激烈的一小時後,對方依然沒有認可追加微博廣告的投入。
“現在是最關鍵的時期,前期我們的預熱已經達到預期目标,現在需要進一步擴大影響力,并且在年輕人群體中穩固忠實玩家。僅靠傳統媒體已經無法吸引他們,我們需要新的方法。”段如碧已經說得口幹舌燥,但對于一些相對保守的高層來說,他們還需要點時間理解。
運營部的經理還是無法認同:“可是,這些投入的産出我們看不到準确的指标衡量。”
段如碧對這個一切拿數據說話的固執人物忍無可忍,她真想把這家夥的腦袋劈開來看看,都什麽時代了,紙媒都要沒落了,還不另覓出路?
看起來彭銳也非常糾結,他對新鮮東西感興趣,但他也要尊重其他高層的意見。
袁召在之前一直擺弄着手機,直到雙方都陷入沉默時才放下,終于站出來說話:“我贊同。這不是很好嗎,我們應該嘗試各種新玩意,我們可是IT公司,做最有意思的游戲,開發最前沿的産品,如果這都不敢嘗試,又談何發展。你說呢?”
“這個……”
“還有。”袁召繼續追擊,“別忘了我們的對手膽子可是大得很。我支持這個方案,并且支持立即執行。”
彭銳終于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好家夥,他正等着有人打破這個僵局。果然,其他幾位經理開始動搖,私下裏開始溝通起來。
袁召坐下,恰好和段如碧對上視線,這位大小姐挑眉,很是滿意的樣子,好像在說:今天你的判斷是正确的,有眼光。
袁召微笑回應:我凡事向來都有眼光。
楚懷在一旁默默觀察,隐約覺着這二人之間的磁場和以往不太一樣。彭銳老奸巨猾,摸摸下巴,啥都盡在掌握的模樣。
會議以段如碧的勝利告終,離開的時候,他們擦肩而過,并未多交談,可忙完了一天後,他的電話如期而至。這男人在電話裏先是跟她扯了會工作的事,又扯了點同學會的事,最後才進入正題——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飯?好像不經意的問句,卻是鋪墊到最後的重點,看來他并非如表面那樣游刃有餘。段如碧也是,隐忍平淡地回複幾句,答應過後,卻是心潮起伏,再低頭,發現不知不覺在紙上寫滿了他的名字。
袁召,段如碧閉上眼,輕輕默念,淡淡的笑痕無法掩藏。
長夜漫漫,第二天早晨初生的太陽如約而至,等待了一晚上,段如碧猛地跳下床,拉開衣櫃埋頭翻找,拿出一條裙子,好像太華麗了,換一套套裝,好像太職業了。原以為這種傻乎乎的行為只會發生在那些無知少女身上,沒想到段大小姐也中招,若是讓溫小絨那菇涼知道,非借此機會嘲笑她到死。
段如碧在鏡子面前足足端詳了半個小時,她的臉似乎不比大學時代白嫩了,哪怕撲了粉還是掩蓋不了憔悴的膚色,工作果然催人,女人還是要靠保養,像她一心埋頭于工作的人,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直到太陽高高挂起的時候,段如碧終于在好好打扮和不要刻意打扮搖擺掙紮之間奪門而出。
好吧,不用太刻意,也不用太準時,顯得她不是那麽在意。女人,面對前任,還是剛複合的前任,總是要有點架子的。
袁召和她約定在一家鬧市取靜的咖啡店,段如碧站在店門前,擡頭望着被蔓藤纏繞的木制店牌,仿佛能聞到淡淡的清香,略微安撫她無比躁動的心。
好像退回到最初的原點,大家第一次約會,帶着美好的初心,遇見一段感情。
推開門,門把上的風鈴晃動出一室輕響。室內光線偏暗,袁召已經短信她到了,在三樓靠窗的位置。
走上樓,拐角處停頓一下,平順呼吸,再擡腳,猛然一愣。
他坐在窗邊,面前放着一本書,凝神看書的側臉,沉穩安寧,好像會為了某個人,永遠這樣等下去。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略擡頭,合上書,微笑道:“來了。”
這一刻,她那麽肯定,喜歡他的心一直未變。
而那點遲到的小心思,太小氣了。
“想喝什麽?”他問。
“你說呢?”她考他。
袁召低頭翻看menu,翻過幾頁,最後停在咖啡那一欄:“黑咖啡。不加糖。”
“噗。”段如碧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麽?”
“我只是想到那個時候,你用一臉看怪物的表情看我。”
還記得大學的時候,段如碧在約會時習以為常的點了黑咖啡,還喝得津津有味。
袁召登時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可不是,我只要沾到一點咖啡,果斷失眠到天亮,你還直接就上黑咖啡。”
段如碧不屑一顧:“我就是喜歡。怎麽招。”
“點。”
黑咖啡苦澀,但回味無窮,就好比我們的生命。入口的苦,過喉的澀,穿腸而過,回香漸濃,那種別樣的滋味湧上心頭。段如碧始終相信,太甜膩的東西是會腐朽人的,唯有清冽如酒,苦澀如咖,才能讓人頭腦清醒,獲得比甜味更甚的滿足感。
他們的感情也會像苦咖啡一般,苦盡甘來嗎?
溫絨總說:碧碧,你想太多了,百轉千回的,累不累?
她也不喜歡如此,但自從經歷袁召之事之後,她對任何事都不再确信了。她倒是羨慕溫絨和林隽的感情,雖然互虐,但那種強大到仿佛能肉眼看到的感情,将兩個人緊緊捆綁在一起。
如果說溫絨和林隽是冰與火的交彙,那她和袁召就是兩杯溫水,慢慢融合。
“對了,李思最近可能會有新的動作,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她還沒說完,忽然嘴巴被突如其來的蛋糕封住。
“大小姐,能不能別這麽掃興,這是我們的date,如果想要跟我探讨工作的事,歡迎周一來我辦公室,或者我去你辦公室。到時候,你想讨論多久就多久。”袁召一臉無奈的搖頭,“你不專心哦。”
“哪有。”段如碧抿了抿嘴唇,把蛋糕咽下,小聲反抗。
“還是,你的重點是……李思?”袁召意味深長地帶起唇角。
段如碧沒料到他今天就會提及這號人物,多少有點吃驚,她有點不确定袁召到底什麽心态。
她和李思不管怎樣,因為父母的關系,表面上還是被不少人看作是一對。這麽多年下來,有時就連溫絨都說,實在找不到人嫁,李小人湊合得了。但段如碧卻認為,如果不嫁那個人,嫁誰都是一樣的。
怎麽好像跟忠臣向主公表忠似的,段如碧斟酌道:“我們不像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袁召笑得無害。
“你自己知道。”段如碧別臉,喝起咖啡。
袁召低頭兀自笑了笑,随即拿起小勺子攪拌了下面前的芒果冰沙,那層層涼氣慢慢在他眼中融化:“沒關系。”
“什麽沒關系?”
“以前怎樣都沒關系,重要的是現在。”
他的聲音不重,卻清晰有力。這聲音在空氣中瞬間支撐一張網,将段如碧牢牢罩住。
“嗯。”
她自己都沒發現,她這一聲帶着濃濃的鼻音。
慵懶的空間,寧靜得不似真的,用工作一直填埋自己的生活,已經記不清多久沒享受過這樣的下午。
他們沒有像其他情侶那般選擇一場爆笑的電影,兩個人似乎都感覺到這樣的一刻如此來之不易,靜靜的,深深的,感受對方的存在,這在一日前還是最奢侈的奢望。
好吧,段如碧承認,雖然有點小矯情,但她喜歡現在的自己。
段如碧把袁召送到家的時候,袁召一本正經地琢磨着:“看來我是時候買輛車了。”
段如碧斜過頭,笑道:“呦,開竅了。”
袁召聳肩:“哪好總讓大小姐送我呢。”
“乖,以後好好做我的車夫。”段如碧大笑。
袁召忽然伸手,指尖掠過長發,似碰非碰。
還沒等段如碧反應過來,他已經下車,少有的窘迫,他透過車窗揮手道:“趕快回去休息。”
段如碧摸了摸頭發,歪頭一笑:“好。晚安。”
這好心情一來擋也擋不住,段如碧哼着歌回到家,還未進門,忽然剎住歌聲,大半夜的,她家樓下有個人帶着濃重的煞氣,直直地朝她看。
李思。
作者有話要說:未完,鬼出沒,先更點,慢慢恢複,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