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一行人最後還是離開了,九臯沒管他們是怎麽出去的,只要把猜疑的種子種下去,風就會帶來供它生長。
離開龍宮的時候,它全然不複來的時候的繁榮,一場荒謬的宴席尚未開局便已經結束。殿內昂貴的桌椅瓶杯亂做一團,空蕩蕩的龍殿裏沒有一絲生機,鲲雲死後變回了龍的形态,以緩慢地速度向海底沉去,縱使他生前作惡不斷,但死去的姿态還是一樣沉重且悲戚。
在外折騰了這小半個月,絲蘿跟九臯都弄得渾身灰溜溜的,他們幾個先回了魔族清洗了一番,灰溜溜的小兔子又變回白白淨淨的模樣。
“我們該把鲛人給安置到哪裏去啊?”絲蘿好奇問前面的九臯。
她的手還圈在九臯腰間,墊着腳都沒辦法把下巴靠到九臯肩膀上,索性整個人跳到他背上去,好在九臯站得穩,單手托住她的小屁股後,扭頭問:“自己能抱穩嗎?”
絲蘿忙不疊點了點頭:“可以。”
“我們現在去哪裏呀?”可以把下巴擱在九臯肩膀上,也就可以貼着他的臉說話。
“去沉仙湖。”
九臯很少去這種滿是仙氣的地方,很多神仙在閑暇之餘也會下凡來此處游歷玩耍,就算是這個地方再适合修煉,但大家有心照不宣的默契,都不會打破這一方湖泊的平靜安谧。
絲蘿以前跟九臯在外游玩的時候路過過這處地方,那時候是晚上,但這片森林還是發着安靜的綠光,宛如夏日螢火,在一片黑暗中格外耀眼。
九臯找到一個落腳點,那兒全是叢生的植物,一潭冒着霧氣的湖中央淌着淡綠色的活水,在鳥語花香間閃爍着陽光。
“這兒比鲲雲的幻境還要漂亮。”
“鲲雲只是東施效颦,想弄一個适合他們居住的地方來騙過鲛人,但其實世間之大,他一方小小的幻境怎麽可能跟沉仙湖比。”
說着,九臯緩緩打開自己的精神體。
精神體并不常見,打開精神體也需要一點緣分在,有的修仙者就算到了很高的境界,還是無法擁有自己的精神體,而九臯只是在某個靜心修煉的下午,心中一陣通暢,再細細品味之時,就發現自己已經擁有精神體了。
九臯把鲛人給幻變了出來,像是提前約好了什麽,鲛人們站在水裏,齊刷刷朝九臯做了一個鞠躬敬禮的動作,九臯忙道:“不用這樣,我也只是随手一幫。”
來到新環境裏的鲛人們對什麽都感到新奇,很快就游開,四處去玩鬧。
絲蘿蹲到水邊,看着水裏的萦歡,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萦歡,你喜歡這裏嗎?”
萦歡點了點頭:“很喜歡,這裏很漂亮。”
“這個送給你。”說着,絲蘿從袖子裏拿出一顆通體亮白的珍珠,可惜當時被鲲雲做成了墜子,損壞了一些,絲蘿就編了個小小的紅心結,吊在珍珠下面,很是漂亮。
萦歡有些驚喜:“這是?”
“其實你的母親還有第三個小孩,這……這是他的珍珠。”絲蘿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但是萦歡瞬間就懂了,他看着這顆白色珍珠,眼眶有些溫熱,伸手結果之後,緊緊攥在手心。
“絲蘿,謝謝你。”
絲蘿有些害羞地笑了,說:“不用謝我,以後我有機會再來找你玩。”
萦歡神色有些遲疑,他急切地叫了一聲絲蘿的名字,目光在看到她身後的九臯之後一滞。
“好。”雖然是笑,但看起來總有幾分苦澀,還沒等絲蘿問他是不是不高興了,就被九臯拎着脖子給抓了起來。
“九臯!說了不讓你這樣拎着我!”是兔子的形态還好,是人的形态這樣被拎起來,也太丢人了。
九臯有些憤怒地咬了一口她的耳朵,憤憤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小子對你有點想法啊?”
絲蘿掙紮的動作頓住,她看着水裏低着頭失落的萦歡,掙紮道:“不可能,我們是好朋友。”
九臯又咬了她一口:“說你是笨兔子你還不承認。”
這兩人正說着話,忽地有兩個鲛人牽着走游了過來,朝他們倆招了招手。
絲蘿認出,這是那天成婚的鲛人。
“恩人。”
“叫我絲蘿吧,不要叫我恩人。”絲蘿笑容甜甜的,看着面前漂亮的女鲛人,有些羨慕地看着她宛如水藻般漂亮的濕發,“你好漂亮啊。”
女鲛人羞澀地低頭笑了笑,說:“謝謝,這個送給你。”
說着,她把手上的珍珠手鏈給取了下來,她旁邊的男鲛人也把自己的珍珠手鏈給取了下來,兩條像是配套的,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雖然你們不是鲛人,沒有鲛人的定情禮,但是我們想把我們的定情禮送給你們,也把我們的祝福送給你們。”
絲蘿的笑緩緩僵住,問:“這是定情禮嗎?”
“對,我們鲛人從出生來便會把眼淚好好收藏,遇到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把自己眼淚化成的珍珠鏈子送給對方。”說着,她指了指鏈子中最耀眼的那顆珍珠,“這是我流下的第一滴眼淚,是因為我的母親斥責了我。”
回憶起以前的事,她還有點害羞。
“雖然不是很貴重的東西,但是我們還是很希望能夠送給你們,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絲蘿被她最後這四個字說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不知怎麽拒絕,九臯便伸手接過了手鏈,說:“謝謝你們,也祝你們百年好合,健康無恙。”
九臯生得俊朗,簡單的裝束更是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淩厲和冷傲,勾唇的時候如沐春風,眸裏落了些愉悅和明朗,讓人挪不開視線。
女鲛人紅着臉點了點頭,拉着自己的夫君游走了。
“你怎麽就這麽要下了,多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啊。”
九臯把絲蘿扶起來,抓着她的手,看着萦歡送給她的那條鏈子,輕輕挑了挑眉:“我就說了那小子對你有意思吧。”
絲蘿表情一愣,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萦歡,正要說話,手腕上的鏈子便被九臯給取了下來,然後又被新的一條給圈上了。
“這是他們給我們的祝福,是他們的心意,做什麽要拒絕?”說着,他把手遞給絲蘿,“給我戴上。”
絲蘿的神情有些失落,她把屬于九臯的那條給戴上之後,擡頭說:“我要把這個還給萦歡。”
九臯勾了勾唇,伸手揉着她的腦袋:“那為什麽不高興?”
“我以為我跟他是好朋友。”絲蘿嘆了一口氣,說。
九臯說:“你跟他說清楚之後,你們一樣可以當好朋友,甚至說如果你跟他說清楚了,你們能更加心無芥蒂地以朋友的身份相處。”
絲蘿點了點頭。
九臯心裏頭那點不舒服跑得幹幹淨淨,他縱身一躍到樹幹上,靠着樹,遠遠望着絲蘿蹲在湖邊的背影,她人小巧一個,裙子被濡濕一小部分,低着頭跟萦歡說話,小巧圓潤的下巴靠在膝蓋上,有暖洋洋的太陽光落在她身上,鋪滿了她的黑發。
耳邊有不知名的鳥蟲發出的獨屬于森林的聲音,就這樣遠遠看着絲蘿,時間好像都慢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絲蘿跟萦歡道了別,扭頭去找九臯。
那人已經在樹上閉着眼小憩起來,絲蘿叉着腰,叫他:“九臯!”
九臯緩緩睜開眼睛,低頭瞧着樹下驕扈的小娘子,笑着問她:“怎麽這麽兇?”
“別睡啦,陪我去買綠豆糕吃。”
人間的集市離沉仙湖有點距離,絲蘿坐在昆侖劍上,晃着腳感受高空中的失重感。
“九臯,那裏是什麽啊?”
她指着沉仙湖不遠處的一個廟宇,出聲問道。
九臯低頭瞥了一眼,說:“應該是昆侖以前那位長老,別鶴的廟吧。”
世人敬仰他,便為他修建廟宇,給他進貢香火,也祈求他的保佑。
“好熱鬧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絲蘿驚訝道。
“都是些迷信,你覺得那些神仙們真有空來聽誰的願望,幫他完成願望嗎?”九臯說。
“但我聽說別鶴是個好人,這把昆侖劍是不是也是他鍛造的呀?”絲蘿問。
“也不算他鍛造的,只是他用這把劍懲善揚惡,賦予了這把劍很特別的靈魂,它帶着自己的靈氣,鎮守昆侖山,也能擇主。”
只是它這次選擇的主人只把它當成交通工具罷了。
“那你肯定是和別鶴一樣厲害,它才會選你當主人。”絲蘿笑着仰頭看他。
九臯輕笑了一聲,說:“他是名門正派的大長老,飛升當神仙的人,我只個魔頭,怎麽可能跟他一樣。”
世人都說昆侖劍大不如前,選了個魔頭當主人,是昆侖山隕落的前兆。
“就算是魔頭,你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絲蘿站起來,風把她的裙擺吹得飒飒作響,絲蘿小心翼翼起身,用手捧着他的臉,湊過去在九臯下巴處留下一個親吻,“在我眼裏,你比他還要厲害呢。”
不論九臯跟哪個蓋世将軍相比,絲蘿都會毫不猶豫選擇九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