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難明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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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難明的月

第二日,後山雪宮。

衆人齊聚寒冰蓮池準備将隐藏好的無量流火圖紙重新放回花宮刀冢,可等雪重子打開從寒冰蓮池取出的鐵盒,卻發現裏面空無一物,所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鐵盒,都沉默了。

見此,宮子羽表情怪異,聲音也透着悲傷:“或許,我知道圖紙在哪……”說完轉身離開了雪宮往羽宮方向走去,雲為衫默默的拉住宮子羽的手,彷佛給予他前進的動力。

去往地下室的路上一如既往的黑暗幽深,沒有燈,也沒有人。待到地下室門口,宮子羽停下腳步讓衆人先在此稍等片刻,随即獨自走了進去。

“哥哥。”

一聲輕嘆好像驚醒了床榻上的青年,他恍然回身,笑了笑:“子羽啊,有沒有受傷,我聽見外面有很大的争鬥聲,可恨我的身子不能為宮門盡一份力……”

話音未落,宮子羽緩慢的走向地下室四角的落地宮燈,一盞一盞的将其吹滅,宮喚羽一臉茫然:“子羽這是在作何……”

“心懷秘密之人總鐘情于黑暗,因為黑暗可以掩蓋他們的秘密。但有時候,至暗之時,秘密反倒自己浮現。”

宮子羽打斷了宮喚羽的問詢,聲音略帶痛苦和壓抑:“哥哥,為什麽?”

宮喚羽還想再說些什麽,卻看到了自己的雙手此刻正在發出藍綠色的熒光。

他沉默了,也發現此刻一盞燭火飄到了宮子羽身邊,手持燭火的正是雪重子,而他們的身邊正站着宮尚角,宮遠徵,雪長老等人,呈合圍之勢将宮喚羽困于床榻之間。

“哈哈哈,子羽如今倒是聰慧了不少,什麽時候發現的?”宮喚羽此刻也不再僞裝下去,将身上的大氅脫落,慢條斯理的绾好自己的頭發,神色毫不慌張,從床榻上走了下來,活動活動自己的筋骨。

宮子羽十分難過,像是所有情緒都隐忍了:“賈管事的兒子、出雲重蓮的功效、還有你從祠堂被救出……”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太有疑點了。

那日宮尚角告知我風晚星見到姨娘與一名黑衣男子在祠堂相會,而後姨娘便慘死寫下“羽”字,如果只是單憑一個羽字我還能為你辯解一二。直到紫商姐姐從昏迷中醒來直接指認了你,我才終于相信,一切的一切:“爹爹和姨娘的死,紫商姐姐的重傷都是你所為。”

“父子之情,手足之意,哥哥你當真都不顧了嗎?”

“成大事者,當斷小情小愛。自古成大業皆有代價。歷代執刃泉下有知,也會理解我的苦心。”

“你的大業就是得到無量流火,稱霸天下嗎?”

“是,也不是,不過與你這般優柔寡斷的執刃也說不到一塊去,你只要知道我想開啓無量流火是為了宮門好就夠了。”宮喚羽緩緩從自己的枕頭下抽出佩刀,周身的內力突然暴漲刀風卷動,燭火熄滅,屋內一片漆黑。他趁機飛躍至門外,穿過庭院,拿着刀走出大門,竟然地看見面前站着雲為衫與風晚星。

話不多說,雲為衫與風晚星一刀一劍配合默契想要攔住宮喚羽,奈何宮喚羽因走火入魔無論是力氣亦或者功法都強出太多,二人不消幾個回合便落入了下風,見此情形風晚星使出風送三式一劍挑飛了宮喚羽的刀刃,雲為衫把握住機會捅向宮喚羽的心髒,卻被他用真氣氣流頂住,反而将二人震飛了出去。

就在宮喚羽即将擒住雲為衫,一把橫刀攔住了他,是宮尚角護住了雲為衫,宮遠徵也扶起了倒地的風晚星,幾枚暗器呼嘯而去射向宮喚羽,同一時間拂雪三式如約而至,雪重子和宮遠徵也加入了戰局。

宮喚羽從容避過,但雪重子的刀鋒劃破宮喚羽的衣襟,無量流火的圖紙掉落在地。

宮喚羽和宮尚角同時争搶,不料突然從不遠處的一棵高樹上飛出一條絲線,絲線的一頭有一小塊金屬。那絲線準确地射向圖紙,将它粘住,然後閃電一般收走。

無量流火圖紙順着絲線飛向暗中躲在高處的人,正是上官淺,她拿着圖紙飛身離開。

宮尚角搶先一步,飛身沖着上官淺所在的位置追去

“哥!”宮遠徵不放心宮尚角,又擔心受傷的風晚星,一時之間躊躇不至,風晚星見此用真氣輕柔的推了他一掌将他推離戰場:“我這邊沒事,去找你哥哥。”

宮遠徵見此,立即尋着宮尚角離開的方向腳踏飛燕跟了上去。

宮喚羽見圖紙被盜,忽然周身氣體如漩渦般流動,頭發飛舞,眼瞳發紅,神态猙獰可怖,攻擊也愈發淩厲。

雪重子皺眉看向宮喚羽的招式,立即來到雲為衫身邊,與其雙刃合并,以風雪三式攻向宮喚羽。這三式威力強大,宮喚羽表情變了,攻勢變得更加淩厲,而且目标明确。為了攻擊雲為衫,宮喚羽竟然不惜自己受傷,強勁內力催着刀鋒狠狠剁向雲為衫,眼看雲為衫不敵,雪重子放棄了繼續進攻,轉而替她擋住刀鋒,被震出內傷,連退丈遠,風雪三式被攻破。

月長老與風晚星替換他們,讓雪重子護住雲為衫,随即開展風月三式,雙刃合并,威力更大,但依不能壓住宮喚羽的勢頭。宮喚羽故伎重施,繞過風月三式的攻擊重點進攻雲為衫,而風晚星從旁刺向宮喚羽,月長老則處處回護雲為衫。幾個回合後,宮喚羽突然變了打法,佯裝進攻雲為衫,而後突然改變發力方向,轉而攻向月長老,月長老中了一刀,同時風晚星也被沖擊力彈開,用劍支撐着自己單膝跪地。宮喚羽乘勝出擊,調整心法,動了動手腕似乎要放大招。

雲為衫見狀,那還管着自身的安危,提刀擋住了宮喚羽打向風晚星與月長老的拳掌,可在宮喚羽的攻擊下,雲為衫還是很快的呈現了頹勢,突然,刀光翻湧,有人大喝一聲:“風花三式!”宮子羽出現在雲為衫面前。

随着風花三式的展開,宮喚羽被打的有些措手不及,宮子羽和雲為衫繼續合力迎戰,铮然之聲不絕于耳,他們肩并着肩,步伐錯落和諧,手中刀劍纏繞,爆發出強悍的力量,宮喚羽用刀抵擋這一擊,結果被一刀刺進了腹部。宮喚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角溢出鮮血:“這不可能……”

宮子羽哧的一聲抽出自己的刀,垂下眼睛:“你手中刀鋒,并非守護之刀,所以脆弱。”

宮子羽心痛地看向宮喚羽,然後出手,斷了宮喚羽的經脈,廢了他的武功,将其終身囚于水牢之中。

而就在此時,前去追擊上官淺的宮尚角兄弟倆拿着無量流火的圖紙也回來了,衆人在圖紙完好無損也就沒太在意上官淺被放走的事情,便也沒注意到宮尚角此刻臉色微沉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

旭日東升,光芒四射,山谷一點點被照亮,像是徐徐鋪開的畫卷。懸崖高聳,宮門巍峨,一切又恢複了昔日景色。

宮子羽鄭重地将無量流火圖紙放回原位。然後他在執刃殿中寫下一份江湖通告,将半月之蠅非毒藥以及無鋒首領點竹身隕的消息派發給了江湖各派。

而點竹身隕的消息正是風晚星告知給宮子羽的。那日風晚星拿着一封密信來到了執刃殿,信中寫着點竹與其師妹荊蘭身隕的消息。

見此宮子羽還有些許的詫異,不知道風晚星是如何做到的。風晚星告訴宮子羽事情的來龍去脈。

“點竹除拙梅以外還有荊蘭與翎婅兩位師妹,她們便是無鋒之中行蹤不定的二魉,點竹為了控制江湖各派就會讓自己的師妹去勾引各個宗門的宗主從而給他們服用半月之蠅來威脅他們。”

“但翎婅心中早有心愛之人卻因不敢反抗點竹以為愛人早已被其殺害,而我父親風清卻在陰差陽錯之下救下了她的愛人,翎婅早就想逃離點竹的魔爪,也因此他們裏應外合經常傳遞無鋒的相關消息。”

“四年前我父親去世告訴了我關于翎婅這條暗線,在進入宮門之後得知你們要将四方之魍騙入宮門,我便知道機會到了。我以父親的名義與翎婅聯系,讓其将點竹與荊蘭騙到清風塢下了劇毒,也因此點竹與荊蘭身隕,而翎婅也獲得了自由。”

至此,世間再無無鋒!

—–

一切都結束了。

風晚星也向宮門的衆人提出了過兩天準備離開的想法,她表明回到宮門守護無量流火只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而如今無鋒已經消失,無量流火也沒了威脅,自己也想去江湖走一走看一看。

可自從那日風晚星表明自己想要離開的意願,而宮子羽也同意後,宮遠徵就開始躲着風晚星,哪怕打了照面也是點點頭轉身離開。

于是風晚星提着一盞燈籠前往徵宮正殿,想要邀請宮遠徵一起用餐,順便好好談談,沒想到侍衛回複,徵公子剛剛出去了。

風晚星也就沒了用飯的胃口,提着燈籠走到了院中的梧桐樹下,冷風将梧桐樹的樹葉吹落,風晚星的視線也随着飄落的樹葉移動,看着它緩慢的落在地上,最後化作春泥。

待宮遠徵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風晚星一個人提着燈籠站立在梧桐樹下,清風拂過她的衣袖,帶起一絲漣漪。

終是躲不過,宮遠徵上前幾步站在風晚星的後側方,“何時離開?”

風晚星顧左右而言它并未回複宮遠徵的話,“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我還準備了一壺上好的寒泉酒,我們邊吃邊聊?”

宮遠徵看着面前的女孩神色中露出的一抹試探,在心中嘆了口氣,跟随她來到了長老殿。

飯菜沒吃幾口,大半的寒泉酒落入了風晚星的口中,此時的她臉色微紅,眼神帶着些許的迷離,“抱歉,我騙了你。”

聽見這話原本還在夾菜的宮遠徵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騙就騙了,那你可曾在我們相處之間……”

話音未落,就被風晚星再次打斷,她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語,“抱歉,我,從始至終都在騙你。”

宮遠徵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微冷,放在膝上的手掌也忍不住握起了拳頭,可又不忍怪她,只能苦澀的喝着杯中的酒。

風晚星其實沒醉的很糊塗,她何嘗不知道宮遠徵未曾說出口的半句話是什麽,可是宮門于她而言是責任,是牢籠,唯獨不是依靠。在這個世界的二十年裏她一直在為守護無量流火這一目标奮鬥,她真的累了,江湖之大,她想去看山看海看鮮花,而不是困在一方世界。阿徵有他的責任,如果日後不會再回到宮門又何必給予他希望呢,不如就此散了吧……

看着面前醉倚在窗棂的女孩,宮遠徵還是沒有辦法将其棄之不顧,只能上前溫柔的将她的鬓發挽到耳後,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看了她半晌,最後珍重的親吻了她的額頭,“真拿你沒辦法啊。”

風晚星卻突然在宮遠徵的懷中支棱起來,睜着迷蒙的眼睛指向窗外:“看,月亮在天上。”

宮遠徵的視線并未順着風晚星手指的方向,只是定定的瞅着懷中的女孩:“不,月亮在我眼中。”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是很美。”

不必說,不必懂。

月色皎皎,我心昭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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