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靠在地鐵上,輔導員打電話過來讓她注意要郵寄給文湖大學的檔案資料名錄,別落下哪份。
南川大學畢業典禮在六月中旬,沈青研的事結束她就要忙活畢業的事情了。
收拾行李寄到文湖、轉檔案、畢業拍照……一堆事。
專業裏面輔導員是定好畢業典禮當天的聚餐,寝室肯定也要吃一次散夥飯。
她都要畢業了,薄延煊承諾的昙花種子還沒給她,楚還橙直呼上當,就不該有所期待。
拍畢業照在畢業典禮前一天,根據輔導員的經驗,那天的人來的最齊。
楚還橙和室友到操場集合,拍完之後還有林雲輕約的攝影師,拍畢業寫真。所以每個人背着小包,帶着道具和衣服。
同專業同學見的最齊的一次,除了剛進學校,就是畢業。
打聽一下對方簽的公司,給多少薪資。去哪個學校深造,以後在哪裏繼續約。留校的守好大本營,以後到南川還找他們。
楚還橙氣質婉約,平時話也不多,同學對她的印象多是清冷學霸。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她小瘋子似的,女神經的一面。
好在暴露的機會不多。
先是各專業拍照,然後是經管院整個院拍照。人數近千的畢業照,據說歷屆學長學姐都會收獲一筒照片。
還有航拍扔畢業帽的視頻,亂飛的學士帽像極橫沖直撞的青春。
經管院碩博畢業也不少,今天一起來拍畢業照,明天還有畢業典禮。楚還橙眼尖,看到許思芸就在裏面,紅黑的博士服拿着一捧鮮花。
經管院女生多,她們的男友就捧着花在一旁等着送上。
胡絡絡碰了碰楚還橙,指了指那邊樹下,“他怎麽來了?”
他是舒蕾桐江大學因為出國而分手的前男友,桐江大學的畢業典禮前幾天就結束了,她們還在寝室聽到隔壁禮炮的聲音。
舒蕾從高處臺階一層層下去,跑過去。
“你怎麽來了。”
“畢業快樂,我馬上就要出國了,今天來見你一面。”
舒蕾大方的轉個圈,“看完了,快走吧,我還要繼續拍照呢。”
男生舒展眉宇,摸摸她的頭,把花遞給她,“再見啦,舒芙蕾同學。”
楚還橙看到舒蕾轉個圈,然後那人就把手放到舒蕾的頭上,三人目光瞬間變得殺氣四溢:把他手剁了!!
舒蕾頭也不回,往原來的位置上爬,好似一點兒不在意,楚還橙卻看到她眼睛紅了。
禍害啊,那男的就是個禍害。
拍完大多數人就走了,林雲輕約的攝影師上場,在南川大學的幾個經典景色裏讓四人擺造型。
服裝是四人一起買的格子裙、閨蜜T恤等。
還各租了一套晚禮服,學習正火的上流名媛風。林雲輕穿上黑禮服的時候說,“我要是不笑,看起來就像是要随機噶掉一名幸運群衆。”
于是上流名媛風被四人整成了暗黑殺手風。
攝影師很專業,據說也是學生創業起家,早期就是拍畢業寫真的,不知道創始人哪個學校的。
下午拍完,晚上就能拿到修好的照片。
楚還橙挑選幾張發朋友圈,畢業倒計時:One Day!
下面一圈祝畢業快樂的,一個感嘆號特別顯眼——是薄延煊,他留下一個感嘆號後不知所蹤。
楚還橙順勢點進去看他們的聊天界面,春節後他們又聊過幾次,都是圍繞他那盆生根的小盆栽,長新葉子了、根長滿杯底啦。
最近一次在月前,說它好像被曬傷了,蔫了吧唧的。
反正半點沒回桐江的意思。
感嘆號什麽意思?知道她馬上畢業,開始急了?
急死他得了。
楚還橙将他設置為免打擾,愉快的進入夢鄉。
第二天大早就起來進場,畢業典禮在上午,中午吃個專業的散夥飯,晚上就要各奔東西了。
體育館外面束起各個院的打卡牆,經管院是所有同學的入學照片,組成了大大的經濟與管理學院。
楚還橙找了半天,發現自己在經濟的絞絲旁的第一劃,指着她自拍留戀。
剛開學的時候軍訓,楚還橙皮膚黝黑,那時候還不會化妝打扮,休閑的T恤肥大的褲子,土裏土氣。
三個月的暑假工,加上學校的獎學金,楚還橙湊齊了學費。
之後就再沒這麽窘迫過。
成長就是當初覺得天都要塌下來的事,現在的她也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了,困難不過如此。只是心疼當初焦慮困苦的那個女孩。
四年時光匆匆,成長的哨子從軍訓吹到現在。一顆被遺棄的橙籽破土長出小苗,風雨催它變成橙子樹。
咔嚓,會種橙子樹:畢業進行時!
南川大學的體育館非常大,有時還會外租出去作為明星小型演唱會的場地。總體有兩層,經管院的位置在二層正向發言臺。
南川省優秀大學畢業生需要上臺領獎,按照每個院系的名單上臺。
楚還橙要提前下到一樓準備。
經管院上臺二十餘人,都是各專業的佼佼者,楚還橙在經濟專業第一位,跟在其他專業同學後面。
前面的隊伍動起來,同學接連上臺,領證合影下臺,動作行雲流水,領導笑得有些僵硬。
楚還橙面對鏡頭展現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和旁邊的校領導一起拿着榮譽證書。攝影師按下快門,楚還橙轉身要下臺。
就在這轉換之際,楚還橙看見有身影正破開人群。
她心裏有所預感,又不敢相信。直到薄延煊奔跑到她面前,把一束潔白芬芳的栀子花遞給她。
他穿的很正式,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像是從商務會議上趕過來。
校宣傳媒體、學生社團媒體、自媒體等一群人紛紛拿起相機、手機拍攝。一時閃光燈、快門聲不斷。
楚還橙在那一刻,感受到自己好像是世界的中心。
而薄延煊的第一句話是:“畢業快樂,謝天謝地趕上了。”
不能把後面的隊伍堵在臺上,楚還橙接過栀子花,拉着他一直跑到體育館後臺,沒有觀衆的地方才停下。
楚還橙的第一句話是:“我的昙花種子呢?”
“栀子花不好看嗎?”薄延煊一邊掏褲子口袋一邊說道,“我早上專門去剪下來請人包裝的。”
掏了半天沒掏出來,他撓撓頭,“對不起,褲子口袋太緊了,昙花種子在裏面。”
楚還橙讓他抱着花,纖細的手指比薄延煊更靈活,“你怎麽穿成這樣?”
“畢業,不應該正式一點嗎?”薄延煊把花舉過頭頂,讓她好拿種子。
是該正式,但是這一身真的很像求婚啊!大哥!
楚還橙把種子掏了出來,透明袋裝,小小的一份,數顆黑色卵狀的種子在裏面,像是藏着一片遮天蓋地的昙花林。
薄延煊說道:“丁伯說等它發芽開花要四五年,一般都是扡插的。”
楚還橙把種子往自己的口袋一收,“沒關系,我等得起。”
薄延煊人都來了,自然不能讓他随便找個地呆着。楚還橙把他帶到經管院位置,不少家長也坐在他們孩子旁邊。薄延煊不算突兀。
林雲輕剛剛也在臺上,見楚還橙回來在旁邊坐下,問她:“剛剛咋回事,那男的誰啊?背着我們偷偷談戀愛了?如實交代。”
後排的胡絡絡和舒蕾也探過身子聽着,胡絡絡的手架在楚還橙的肩膀上,把薄延煊隔開,像是姐妹在說悄悄話。
“姐姐們,小的錯了,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來,還這麽高調。”
胡絡絡呲牙,“先交代哪裏認識的!南川大絕對沒有這號人物哈,不然我肯定認識。”
“不敢小瞧了胡姐。”楚還橙乖乖認慫,“我去文大複試的時候認識的。”
舒蕾:“哇!那他是文大的?”
楚還橙搖搖頭,“應該不是,看他朋友圈之前一直在國外。”
提到國外舒蕾就翻了個白眼,“讀完了嗎他?回國豔遇啊?”
“應該讀完了,去年還在畢業旅行。”
胡絡絡:“多少歲問了嗎?看着氣質不像是我們同齡人。”
林雲輕:“現在哪裏工作呢?之前都沒見,你們以後不會異地吧?”
劈裏啪啦一堆問題砸來,楚還橙控場說停,“停停停,查戶口呢,其實我和他還沒一瞥,連相熟的朋友都算不上,談戀愛更沒有。”
頓時三人看薄延煊的眼神有些微妙。她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達成共識:這男的在追我們橙子,但橙子可能只是他池塘裏的一條魚。
薄延煊眼觀鼻、口觀心,盡量不去聽她們說話。只是仍有只言片語往他耳朵裏飄,不得不發聲為自己解釋一句,“現在雖然沒有,以後未必不會有。”
這時臺上的校長發言正好發言完畢,淚灑演講臺,畢業生都站起鼓掌,掌聲如雷充斥整個場館,淹沒這句話。
大家都站起來鼓掌,薄延煊坐在穩穩當當,連手都未動,只看着楚還橙。
楚還橙倒是聽的分明,半垂着眼睑,光影晦暗,分辨不出表情。
潔白的栀子花束被她抱在懷裏,花瓣上還有清晨的露水,沁人心脾的芳香一擁而上,熱烈朝氣,好似薄延煊。
存在感十足。
她在這掌聲如雷裏回看坐着的男人,好似被他的目光拽着微垂頭顱,俯首稱臣。而那端坐的少爺也願站起,應和這為她的掌聲。
兩人就在這掌聲中對視凝望,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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