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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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在幹什麽?知不知道這麽做會觸犯天條,不顧一切的莽撞舉動會害你送命的,你難道不曉得你的道行已經快耗盡了,只要再中一次仙術,你就會徹底打回原形……”

祿至氣急敗壞地指着狐小小,嗓音難得揚高,痛心他的不自愛,一次又一次不聽規勸,任意揮霍好不容易修煉有成的道行。

“你能不能停一下,我現在很虛弱,沒力氣和你吵,等我養足了精神你再來念得我耳朵長繭。”氣虛的狐小小不以為然地伸出舌頭,一口一口舔着腿上的傷口。

狐的唾液有療傷作用,但他受的傷非一般獸類的撕咬,因此好得慢,長長的血痕怵目驚心。

祿至瞪了他一眼。“你這次更大膽了,跑到藥王神的藥圃盜他培育五百年的仙草,那是要練成延年益壽丹送給玉帝服用的,你怎麽敢不知死活地去偷?”

上回的南極仙翁好處理,愛下棋卻棋品很差,因此常常找不到肯與其對弈的棋友,只要陪他下十盤棋,一顆大還魂丹給了就給了。

這次的藥王種平時雖然溫和,可動到他藥圃裏的花花草草絕對不行,每一株都用仙水灌養了上百年之久,已有靈識,自稱精魄,再修個幾百年就能幻化為人形,極其珍貴,被當成寶貝在養着。

不過也是慶幸,藥王神種植的藥草有上萬株,少一株也不易察覺,否則以他目前的功力,只怕有命去,沒命回,早被一掌劈死當花肥。

“少羅嗦,快把玉陽草拿去熬成湯,它見陽不見月,日落前若不入藥就枯萎了,再也沒有任何藥性。”他拼死拼活不是為了看它變成一根無用的雜草。

祿至苦笑地一搖頭。“玉陽草确實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凡人服用能延長十年左右的壽命,可是前提是起死回生,人必須呈現死的狀态才能救活,它的藥性太烈,生人食之會爆筋而亡。”

“什麽?!你說我千辛萬苦弄來的仙草根本派不上用場?!”狐頸忽地伸直,狐目瞪大,剛止住血的傷口因激動地拉扯又開始流血。

“跟你說句實話,娘子的心疾是打娘胎帶來的毛病,勉強用藥吊着也只能勉強撐一段時間,她的心已經不堪使用,除非歡心。”以他的能力不是做不到,但殺生以救生他下不了手。

“換心?”狐小小一聽,雙眼發亮。

“不是尋常心,得要是七竅玲珑心才行,她的身體被你用各式各樣的靈藥滋補,再加上我的一口仙氣,早就非一般的凡軀肉身,非要受日月精華的玲珑心才能承受。”他并非鐵石,在朝夕相處下,他已然對凡間的妻子動心。

“哪裏有七竅玲珑心?”他眼中迸出異彩。

“你又想做什麽?”

他又側身舔舐傷口。“你只要告訴我就好,其他你不用管。”

看他為了報恩的執着傻氣,祿至幽然一嘆,左手放在他的傷口出,一道金光緩緩從掌心流出,沁入狐身。“聽過妲己嗎?”

“妲己?”是狐貍的老祖宗。

“她的心就是七竅玲珑心。”她重回女娲娘娘身邊修行。

“我上天去取……”

祿至冷下臉,收回療傷的手掌。“癡人說夢,你上得了嗎?不到南天門就被天兵天将打得魂飛魄散,連屍身也不會留下。”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地看她死,兩年後為她收屍?”他做不到,從湯負心投胎至今已有十七年,他一路護着她長大,對她已有深厚感情,怎麽能見她未老先亡。

“命該如此,誰也留不住……”雖然他無意阻止天道運行,可心裏已存了不該有的私心,兩年真的太短了,若是能再陪她久一點,應該能讓她走的無憾,而他的心也得到撫慰。

“放你吃喝不拉的神仙屁,誰說命定如此,分明是你們神仙的托詞,神不是無所不能嗎?那就去扭轉乾坤呀!我就不信讓一個人活着就能影響天運。”如果真是如此,那神仙就太無能了,一無是處,只會白享人間香火。

祿至無語,陷入深深的沉默。

一個人看似影響不大,但那個人會有兄弟姊妹,親族好友,他影響了一個人,另一個人又影響其他人,一個接一個,接下來的發展便會無可預測,誰也不能斷定這波影響有多大。

也許只是小小的波浪,很快就平息了,風平浪靜,沒人受到波及,但也可能會掀起驚濤駭浪,一人入世可抵千軍萬馬,瞬間淹沒所有人。

“怎麽會有只狐貍,毛色好雪亮吶!姊夫,你撿到的嗎?要不要養它,我來幫忙……咦?它受傷了……”好可憐,好大的傷口,流了不少血的樣子。

剛從夫子處抱了一堆書回府的湯知秋原本表情沉穩,但是眼睛一瞧見趴在石桌上的雪白狐貍,他裝出來的穩重馬上抛到腦後,興奮的睜大眼,三步并作兩步的沖上前,直想摸摸它。

“知秋,今天課上得如何?夫子講解的可都聽懂了?”祿至有意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讓他關注有傷在身的白狐。

“很好啊,姊夫先解說一遍後,我再聽夫子講課就不難了,一聽即懂,夫子誇我用心,把他以前看過的書借給了我,他說讀熟了,省試就不用擔心了,定能順利通過。”

“那你把說拿到書房放好,人家好意借閱,不可弄髒磨損。”

“好,我待會就去,那只狐貍……”它圓滾滾的狐眼好像小小,一眨一眨的。

“它被獵人射傷了,等姊夫替他上完藥,自會放他離開。”

“不能養它嗎?你看它這麽小一只,很容易被其他獸類欺負,而且腿傷了跑不快,說不定很快就會被吃掉了。”他好想養狐貍,好想,好想。

狐小小聽到湯知秋的苦苦哀求,勉強站起身走向他,伸出長舌舔他手背,讓他樂得開懷大笑。

“狐具有野性,不能被圈養。”祿至狠心拒絕。狐小小的真實身份還未到揭穿的時候。

“你看它這麽可愛又通曉人性,肯定不會傷人的,我們養一陣子試試,或許它就舍不得走了。”湯知秋一臉希冀,眼露懇求。

“不行。”絕無二話。

“姊夫……”不就是一只狐貍,湯府還養不去嗎?

祿至神色凝重的搖頭。“若是讓你養,定會玩物喪志,到時如何能專心?”

“我……”望了望白狐,湯知秋低下頭,有些失望。“知道了,姊夫,我會更加用心求取學問,讓大姊和姊夫為我感到驕傲。”

“很好,有志向才能成大器,姊夫看好你。”他笑撫小舅子的頭,眼底滿是欣慰。

小孩子很好安撫,說兩句勵志鼓舞的話,适才的萎頓一掃而空,腦袋一擡,有展露笑顏。

“姊夫,我跟你說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今兒個我上街,看到兩個商人在吵架,他們吵着吵着就給我一百兩……”

祿至,利自然也上門,利祿、利祿,向來不分家,有祿必有財,錢滾滾而來。

原來那兩名商人價格談不攏而吵了起來,還差點大打出手,碰巧經過的湯知秋想起姊夫說過的一句話,便順口說了一下。

誰知那兩名一聽覺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哥退了一步,握手言和,商量将多出一成的銀兩當成謝金轉送讓兩人和好如初的湯知秋。

而湯府的好事不止一樁,他們的鋪子因近日來生意不錯,賺了不少錢,租出去的幾百畝土地意外大豐收,在其他地方稻谷欠收的情況下,湯府收來的谷子賣出前所未有的高價,足足是以往的五倍。

所以湯負心和幾個丫鬟忙得不可開交,又是收租,又是盤點,一本一本往上疊的賬簿看得她們眼花缭亂,連着數日頭不沾枕。

正當湯知秋正起勁的說着商人一事,弄春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說不出話來。

“……姑……姑爺,小少爺……小姐她……她不好了,你們快……快去……她吐……好多好多……止不住……”

“吐什麽?你緩着說,我們聽着。”祿至往她背上一拍,頓時她氣不喘了,話也流利順暢。

“小姐吐了好多好多的血,整件衣裳全是血,我們怎麽也止不住,一直往外流……”

“什麽?!”祿至臉色大變,心痛得眼前發黑,幾乎站不住腳。

“大姊為什麽會吐血,姊夫的金丹不是……”湯知秋驚得臉色發白,身體顫抖了起來。

一道白影倏地消失,沒人發現白狐不見了,大家都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住,震驚後拔腿直奔,誰也不落下。

她就要死了嗎?

不是還有兩年的時間,為什麽她的身體已經這麽不中用了,虛弱得連想擡起手都那麽困難?

好多好多的血,那般猩紅,那樣的止不住,像地底噴出的泉水不斷外溢,她感覺到血的腥味撲鼻而來,杏色襦衫被染紅一大片。

可是她不想死,她還有好多的事要做,秋弟才十二歲,他怎麽支撐得了整個湯府,百來口的生計會壓垮他的。

她多想看他高中狀元、衣錦還鄉,再娶一名如花美眷,幫湯府開枝散葉。

還有相公……阿祿呢!他在哪裏?

她好想問他一句,後不後悔娶了她……

“娘子,你醒一醒,不要睡了,我來了,我在你身邊,不要怕,睜開眼,你的時候還沒到……”

是他嗎?他來了。

“你會沒事的,娘子,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

意識模糊間,湯負心仿佛看到一道白光,她想朝前卻被白光往後吸,她慢慢睜開眼。

“……我……我死了嗎?阿祿……”

“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只差一步,她離死亡那麽近,近到他差點肝膽俱裂。

原來凡人的不舍是這般劇烈,讓他感受到錐心的痛。

她很用心、很用心的看清眼前朦胧的影像。“你……你騙我,你說我……我的死劫是十九歲,可是我才十七歲……”

“你不會死,有我在,想死沒那麽容易。”

“兩年……兩年後還是會死……你……怎麽救……”早死、晚死都是死,救了也徒勞無功。

只是她放不下,放不下……

“不要說太多話,保存體力,等一下藥就來了,服完藥你就沒事了。”祿至不管有沒有人瞧見,一指抵住她眉心,輸送真氣穩住她的氣息。

她想笑,卻成了嗚咽。“讓我說,再……再不說就沒……沒有機會了,我……我要告訴你,我不……我不愛你,但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有你……有你我死而無憾,但是我不愛你……不能愛……愛你,我死了你……不怎麽辦?不……能愛……”

她給不了一生一世,所以不能愛。

因為……怕辜負呀!她拿什麽去愛?沒有明天的人注定是傷害,她不想害死真心對她好的人。

“娘子,傻心兒,你已經在愛了……”多美的心,連到了最艱難的時刻都不忘惦記旁人,讓人不要記挂她。

“……不,不愛,我不愛你,阿祿,我只是想……有人陪我等死……我害怕一個人……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她想要一個溫暖的懷抱。

“好,不愛,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從不覺得陪你是一件為難的事,我的心很歡喜,你讓我有動心的感覺。”為一個人心動,為一個人牽挂,他的心是豐足的。

“阿祿……”湯負心眼眶紅了,面無血色的蒼白臉上有道濕意滑過。

“別說話,藥來了,你先等一下,一會兒就好了。”

湯負心隐約看見弄梅端着一碗黑稠的湯藥立在門口,她看到夫君走過去,一會兒再回來時藥碗換到他手上,一旁的弄春在哭,畫眉和寫翠眼睛也紅了,用力搗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她們的表情這般難過?是她病勢加重,連藥也救不了的無藥可就,還是……

“心兒來,張口,把藥喝了。”祿至親自把藥送到妻子嘴邊,一匙一匙地吹涼了再喂。

恍惚間,她仿佛聞到很濃的血腥味。“這藥用了什麽藥材,和以往的味道不一樣。”只喝了一口,她便有反胃欲嘔的惡心感。

“先別問,喝了再說。”

察覺有異,湯負心吃力地撐起身。“那到底是什麽藥……等等,你的手指上有血……”

驟地,她喉頭一緊,未語淚先流,她看見一道血痕從他腕處蜿蜒流下,她撩開他的袖子,刀割的傷口赫然出現在眼前……

“你……你用自己的血入藥?!”他……他為什麽……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她回報不了,回報不了呀!

湯負心無聲地流着淚,怎麽也不肯喝下摻和人血的湯藥,她承受不起這份刨心的大恩。

“和你吐出的血相比,我這不算什麽。”他朝穴道點了幾下,血止住了。

她沉重地低叫,“你不痛我很痛,我的心痛,我不要你用自己救我,我不要……”她不要他的心,不要他的情,不要他的關心,因為她什麽也給不起。

祿至輕笑出聲,細細撫着她柔順青絲。“傻心兒,你要壓抑自個兒的情感多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何必把真實的自己藏起來,溫柔的你多彌足珍貴,我被你迷住了。”

“你……你還嘲笑我……”她又氣又難過的瞪他,不敢相信這人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

他憐寵地笑道:“玉陽草性烈,有固本強身之功效,它能解你體內的毒,化瘀去堵,可你的身子無法化開藥性,我是修道中人血性溫,兩者中和方可緩和烈性,一舉拔毒。”

“你……你說我中毒了?”怎麽可能,她已許久不曾服藥,膳食以溫和為主,從不食不明之物。

祿至玉潤的黑眸流露出冷意。“有人在你的飲食中下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叫紅花開。”

“紅化開?”

“一種會讓人吐血而亡的劇毒,一刻內未服解藥必死無疑。”那人心思之歹毒實為罕見,沒讓人活命的打算。

“誰會下毒害我?我從沒害過人……”到底是誰下的手,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原本就是短壽之人,自幼病痛纏身,就算不害她也活不了多久,何苦多此一舉,徒增罪孽?

“先把藥喝了再說,留着命才能找到兇手,不然你死也不瞑目。”他趁機取笑她。

看了他腕上的傷口一眼,湯負心悶不吭聲地吞下他親喂的湯藥,眉頭深深一蹙道:“很苦。”

“良藥苦口。”

幸好狐小小盜來了玉陽草,看到他突然消失又出現時叼着玉陽草,他趕忙讓人把仙草熬成汁,而後他割破自己的手讓血流出,血滴入碗裏混成一碗,這便是救命的湯藥。

“我讨厭你。”她悶悶地說道,低着頭不看任何人。

“我知道了。”他的娘子口是心非。

“我也不愛你。”不愛他,一點也不愛。

“好,不愛。”說着傻話的小娘子。

“我要把你趕出去。”她不要看見他,她的心會痛。

他頓了一下,擡眸看她一眼,随即又垂目。“可以,我自己再走回來。”

她一聽,心口一窒。“你……你這個人……我說得這麽多,你不覺得生氣嗎?我說一覺你應一句,還賴皮,走了還回來幹什麽?”

他要是不走,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愛他,這麽般好的男子誰能不愛?

可是她怕……

“因為你哭了。”柔潤而修長的食指伸向盈盈水光的眼下,一滴珍珠般晶瑩淚水滴落指上。

“我哭了?”怎麽會……一滴一滴的淚珠滑過臉龐,她這才明白自己有多麽不舍他,失去他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傷痛。

祿至将碗放在幾上,伸手将她擁入懷中。“這言不由衷的話說多了也會當真,你心裏明明舍不得将我推開,為什麽卻要逼自己說出違心話,讓別人以為你無心,是個薄情寡義的狠心女子?”

她推着他,無力地捶打他。“誰說言不由衷,這就是真話,比金子還真,我要你走,你走你走,不許留下,我要休了你。”

“休了我?”他失笑,揚起無奈又縱容的嘴角。“你不能休了我,自古有男人休妻,沒聽過女子休夫。”

“你……你是入贅的,不算,我可以休離贅夫。”她怕了,不要他瞧見她死前可憎的模樣,更不要他難過。

“誰說我的贅夫的,當初可有言明?你是妻、我是夫,我只是借住丈人家的女婿。”想休夫,行不通。

“根本是無賴的說詞,大不了和離,我給你一筆銀子走人,你也不吃虧。”

幽然地一嘆息,祿至一吻落在她微涼的唇瓣上。“喝完藥有氣力了,開始和為夫的耍起性子了。”

“我不是……”咦!她的手能動了?

她感覺到一股熱流在身體內流動,每流經一處她的不适便減輕一分,胸口也舒暢了。

“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擔心你走後,我能不能承受喪妻之痛,你說不愛我是因為你已經愛上我,而你不能愛我是同樣的道理,你不要我對你生了情又得忍受失去的痛苦,你要一切到此為止,誰也不會因愛受到傷害。”真是傻得令人心疼。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怎麽能如此懂她,這樣要她怎麽放手?

“傻娘子,你一心為人的心意我豈會不懂,你總想着自己活不長,何必去拖累別人,他們也有他們的路要走,可是你想過沒?那是我們心甘情願的,我們願意陪你走上這一段。”因為有她,他才識得人間情愛,知曉為何千百年什麽都會改變,唯有情不變。

“心甘情願……”那是他的心底話嗎?

“的确是我的心裏話,來這世間一遭若不識情,做人多無趣,這裏……”祿至握住她纖柔小手往他胸口一放。“有你。”

“你聽得見我在想什麽?”她眼眶含淚,驚訝中含着一絲喜極而泣。他怎麽明白她未出口的問題!

清潤面容色若春曉,笑痕展現。“我說我是個神仙,你信嗎?”

她輕笑,“你是神仙,我就是王母娘娘座前的瑤池仙女了!盡說荒唐話。”她倒希望他真是神仙,那她要問他人死後會去哪裏?會不會痛?能不能見到親人?她想見娘親。

他笑了笑。“好好睡一覺,我陪着你。”

“下毒的人……”怎麽好累?身子變沉重了。

“放心,給你留着,醒來再做打算。”做事太心狠,神仙也發火。

“阿祿……別走……我真的……愛……”你。

湯負心氣息平順的睡去,平靜的容顏猶帶一絲未褪去的暗青。

祿至握住她的手,靜靜凝望。

幸好,來得及。

幸好,她沒死。

幸好……有個人來愛,他的人間之間并非白走一趟,因為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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