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琴又交代了幾句,不過兩人都沒有聽進去。
碎碎念的夜晚,某種情感會急劇發酵。
辛家細細的手腕繞過他的脖子,白花花長腿親昵的纏着他的腰,故意把臉湊近江津。
江津眸色又沉又深,就像是一面鏡子,她雪白雪白的,瓜子臉特別上鏡。
辛家故意壓着音量,聲音細細小小的,“少爺,我漂亮嗎?”
“… …”
江津雙手踮着她的小屁屁,背脊靠着厚重的褐色房門,“漂亮。”
辛家松開纏着的腿在空中上下蕩,碰到門把手發出聲響。
她動作一滞,抿直唇線,無辜的聳肩眨眼,江津開口幫她掩飾道:“媽,我準備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你這孩子今天怎麽神神秘秘的…睡吧,媽跟你說的事兒你要記在心上。”
李麗琴沒回卧室,她敲了敲江怡的門:“媽能進來?”
“咔嚓。”
紅眼睛江怡可憐巴巴的站在門邊,時不時抽一下鼻子。
李麗琴進屋,輕聲關上門。
她拍了拍江怡的頭:“好了,怡怡,媽媽都跟你哥說了,你哥說明天會處理,別哭了,就是一個保姆的女兒而已,你哥就是可憐她幫個忙,不要這麽放在心上。”
“我就是不高興,明明我是哥,但是感覺變成辛家的了。”
“肯定是你的哥,等過兩天我再找個機會好好說說他成不成?自己親妹妹不照顧着,去照顧外人。”
江怡揉揉衣角:“媽,我也不是讨厭辛家…”
“媽媽都知道,別想了,睡個好覺。”
辛家睡了一個超好的覺,第二天九點按時起床。
胡悅在餐桌邊擇菜,表情不太好:“起來了?”
“嗯,睡飽了。”
辛家去冰箱裏拿了一盒牛奶,坐到胡悅身邊,邊看手機邊抿了一口。
胡悅打量她好幾次,辛家擡眸看她:“媽,你有事跟我說?”
“今天早上的補習取消了,你可以回去再睡會兒。”胡悅擇菜的手停頓一下,擡頭再看她:“少爺要高考了,再給你補課會分心,以後可能都不補課了。”
寒假本來就短,不用補課,辛家過了兩周混吃等死的生活就又開學了。
她臨着開學前一天才收拾東西返校。
她剛換好鞋要離開的時候,胡悅叫住她。
辛家在玄關停下,回頭看胡悅。
胡悅從廚房走出來,擦幹手上的水,掀起圍裙的邊角,“上學期的生活費找別人借了多少,我拿給你。”
“不用。”
“我沒什麽本事,生活費還是拿得起的。”胡悅将錢微疊,手指翻飛,“多少?”
“… …”辛家:“每個月借了三百,前前後後大概借了一千二吧。”
胡悅數出一千五拿給她,“多的三百是這個月的,下個月的錢我到時候打你卡上。”
辛家攤開手,胡悅把錢塞她手裏。
紙幣有種特別質感,辛家指腹摩了摩,“媽,你怎麽突然想起要給我錢了?”
“寒假不是好好學習了嗎?”
胡悅沒用化妝品,皮膚有些粗糙,她眼神筆直的看着辛家:“好好讀書聽見沒?”
她收好錢,整理好情緒,眯眼笑:“試試呗,能讀就讀,反正又不是我出學費。”
“你這死丫頭片子。”
辛家嘻嘻哈哈躲開胡悅的手,往外跑,“我走了,別想我。”
西澄高中跟其他明着暗着補課的學校不一樣,它說到做到,說不占學生一分鐘的休息時間就不占,他們周一到周五上課,周五晚上開始就沒晚自習,周六日更是兩天完整的假,一點不給學生壓力。
一中除了周日下午有半天假期,其它時間都被課堂和自習擠得滿滿當當。
江津一直以為辛家跟他們一樣,直到他參加完數學競賽,下午空閑去找辛家才發現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
江津頂着太陽站在西澄高中的門口,他看着空蕩蕩的校園和半掩着沒上鎖的校門,抿了抿唇。
門衛大爺打開窗戶,扯着嗓子:“都放假了,咋回來了?作業本拿掉了?”
“不是,找人。”
“找人?進去吧。”
江津下搭眼睑,經過門衛室時停下,“想請問一下,高二走讀生是不是都走了?”
“走嘞,高二的學生,好像住讀生都走完嘞吧,現在在的就只有高三的。”
江津:“打擾了,我找的人不在。”
他站在學校門口對面的小商鋪邊上,給辛家打電話。
夏意漸濃,蟬鳴此起彼伏,江津穿着薄薄的t恤站在陰涼處,風一吹,t恤一會兒鼓起來,一會兒貼住身體,白色布料勾勒出他的身體輪廓,他低頭看着手機,世界突然變安靜,沒了聲音。
“叮叮叮——”
短促清脆的車鈴聲打破氛圍,辛家騎着車左拐右歪從遠處駛來。
“唉唉唉,讓一下啊,讓一下。”
“啊啊,不要過來。”
她染了亞麻色,頭發如海藻般散開,紅色短褲上的亮片在陽光裏閃着星星點點的光。
那一瞬間,江津感受到宇宙某種奇特的力量在翻滾,像是萬物複蘇,枯木逢春,那片紅色來得鋪天蓋地。
辛家咬着下唇,專注的看着地面,然後按住剎車,雙腳一腳。
她停穩車,呼了口氣,為自己神車技沾沾自喜。
江津眉眼舒展,眸濕潤又亮:“不會下車?”
“嗯,我一按剎車它就往左倒。”辛家把腳架踢下來放穩車,從兜裏摸了一塊錢買了冰棒,“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競賽。”
辛家想起這事兒,她點點頭,“你要冰棒嗎?”
江津目光在她手上停頓,搖了搖頭:“不用了。”
辛家只買了一根,她收好錢,撕開外包裝,将冰棒折成兩段。
江津推着車走在她左側,辛家咬一口冰棒,問他:“你會得獎嗎?”
“應該會。”
“得那種獎是不是很厲害?”
“還行。”
辛家鎖骨纖細,白色小吊帶短翹的下擺隐約能看見雪白又平坦的腹部,腿筆直又長,光腳穿着米白色的涼鞋,腳踝處戴着琥珀墜的腳鏈,裝扮清涼。
江津:“你本來就在附近?”
“嗯,做兼職。”
“… …什麽兼職?”
拐過一個彎,辛家遠遠的指了指,“酸奶促銷。”
“… …學習呢?”
辛家咬了一口冰棒:“周一到周五學習了,今天周六,我不是給你發了月考成績嗎?進步了。”
辛家把冰棒往江津嘴邊湊,江津咬了一口,牙印重疊。
周六,正是熱鬧的時候,街上什麽都有。
守在玩具店不走的小孩,牽着手逛街的情侶,提着鳥籠的大爺,熙熙攘攘。
快到了,辛家抿幹淨塑料殼扔進垃圾桶,“我們馬上要結束了,你等我一會兒?”
“好。”
奶店前擺着一張小桌子,兩側立着促銷牌,董璐穿着綠色的工作t恤好奇的打量江津。
她沒多問,側頭看着辛家,“老板說我們做得好要包晚飯,而且還說下次也喊我們來做。”
辛家身上汗津津的,她彎腰從桌下拿出小風扇對着臉吹了一下,“晚飯我就不吃了,我朋友來了。”
董璐:“李錦家裏好像有點事兒,他剛走了,老板也買他的了,現在多一份,讓你朋友一起吃呗。”
大少爺吃外賣…
辛家想想正要拒絕,江津沒多猶豫應下:“就一起吃吧。”
董璐:“那成,我進去說聲。”
辛家把小風扇立在桌上,拽拽他衣角:“我們是吃外賣的,不是老板請客出去吃。”
“我聽到了。”
“你吃過外賣嗎?”
“… …”
辛家看着他的樣子就知道大少爺沒受過苦,她要把董璐叫回來,這時董璐已經提着盒飯出來了,她樂呵呵的:“老板說今天人少,外賣來得快。”
第一份就是魚香肉絲飯,董璐遞給葉希成。
葉希成掰開一次性筷子,蹲在路邊開始扒飯。
江津目光在他動作上一巡,拿着外賣跟過去。
他蹲在地上掰開筷子吃飯,衣服繃住背脊線,小臂肌肉好看,有着少年的流暢。
辛家看着他這個樣子,突然想到在別墅動作衿貴吃牛排的大少爺,有點想笑。
江津喉結滾了滾,繼續埋頭去扒飯,不看她。
董璐莫名其妙看她:“怎麽了?”
辛家搖頭:“沒事兒,給我一份。”
“要湯還是飲料?”
“飲料。”
辛家拿了幾張報紙鋪在地上,大家并排坐,辛家坐在江津邊上,心情好就扒口飯,更多的時候抱着冷飲喝。
江津:“別一直喝水,吃飯。”
辛家看在大少爺受苦受累的面子上,殷勤的把易拉罐往他面前遞。
“… …”
吸管上有牙齒咬的印子,辛家的眸子濕潤又明亮,鼻尖的汗像溶洞凝出的水珠。
江津抿住,淡黃色的飲料順着半透明的吸管逆朝上。
董璐突然被飲料嗆到,震天咳起來。
“你幹什麽?”
“能幹什麽,被嗆到了。”董璐朝辛家揮揮手,“陪我買個水。”
辛家把飯盒放在地上,跟她走進隔壁的超市。
董璐做賊樣的往後瞧了瞧,“辛家,你男朋友?”
“嗯。”
“卧槽,真是??你怎麽沒說過?”
“因為你們沒問。”辛家看見礦泉水了,她彎腰拿了一瓶遞給董璐。
董璐無意識的摳了摳瓶蓋紋,“可是談了一般都自己說啊,你這麽瞞着,李錦知道了不得氣死。”
辛家倒沒想過這個,她走到收銀臺往外瞧,江津坐在狼吞虎咽的葉希成他們中間顯得特別斯文。
他身上有特別的氣質,在人群裏會發光。
是兩塊。
辛家給了一張五塊,跟董璐說:“沒想過要說,因為我和他都知道大家就是談個戀愛玩玩,搞得人盡皆知,說不定明天我就被他媽給一巴掌。”
董璐擰開水喝了一口,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又怎麽了?”
“辛姐,這不會是你說的那個大少爺吧?”
“哦,我剛才是不是沒跟你們說名字,他叫江津,江氏集團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