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臨近黃昏，簡新昂收拾好東西後便走出卧室去找葉忱溪，夜晚氣溫低，他着一件灰白色外套，黑發蓬松且密集，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頭發就會跟着跳動。
而此時的葉忱溪則依舊坐在煉藥臺前，簡新昂以為他在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些藥水，直到走過去才知道葉忱溪其實是在發呆。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打擾他，簡新昂在他旁邊站了很久，才試探性的喚了聲：“葉忱溪。”
“抱歉。”緩過神後他急忙将桌子上那些煉制好的藥水瓶裝入斜肩包裏，每一瓶儲存容量都比較小，但并不妨礙藥水的威力大，他提上包起身，“走吧，去等鬼再次出來。”
“別急，現在天還沒黑，咕咕說等級越低的鬼想要出來，天黑的程度也必須越大。”簡新昂拽住葉忱溪的手腕，不讓他繼續往前走。
是嘤嘤沒有告訴他，還是他一時忘了？簡新昂的內心其實更偏向于後者，畢竟自己才剛當上捉鬼師第二天咕咕就告訴了自己這些事情，他不相信兩個月了，嘤嘤還沒告訴他。
“也對。”葉忱溪點頭，重新坐回煉藥臺前，随後伸手五指合并指向另一側的椅子，“你先坐下吧。”
簡新昂看向葉忱溪所指的方向，走過去順勢坐下，剛想把手放在桌子上，便發現這裏貌似并沒有任何一個空位置，全部都放滿了各種玻璃容器。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葉忱溪的房間是真的亂，說是雜物，簡新昂又不可否認這些都是煉藥的物品，而且也确實葉忱溪将它們都放在了指定位置。
但就是會給人一種視覺上的沖擊，讓人一眼看過去的第一感覺就是亂而雜，或許是因為東西太多導致的，各種瓶瓶罐罐和草藥粉末聚在一堆，不想亂也得亂。
一開始咕咕還提醒他，讓他給葉忱溪挑個最大的房間，不理解但還是按照祂說得做，現在他也算明白了咕咕的良苦用心。
葉忱溪看到他擡手又縮回去後，也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起身将他面前的玻璃管挪到了自己這邊，微笑中帶着點歉意：“煉完藥還沒來得及收拾，是有點亂。”
永遠都是一副笑臉，簡新昂看着都覺得累，再次回想起中午兩人之間的争吵，內心的苦澀慢慢累積，越發覺得自己當時真就和耍小孩子脾氣沒啥兩樣。
簡新昂垂眸道：“對不起，我的情緒最近波動的很厲害，我能感受到。咕咕說得對，捉鬼師和煉藥師是合作關系，我應該和你友好相處，而不是和你唱反調。”
從聽到那句“對不起”的時候，葉忱溪就開始憋笑了，直到簡新昂将話說完，他才笑出了聲，是理解與無奈相結合，“沒事，青春期有點叛逆心理很正常。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比你還能唱反調，我父母說我一句，我能怼回去三四句。”
“你的觀點沒有錯，如果我真心想和你繼續吵下去的話，那麽多半我不會退讓半步。”葉忱溪看似外表不争不搶與世無争，其實他也算是個性子倔強的人，這就是常說的反差萌嗎？
片刻後葉忱溪繼續說：“簡新昂，學會掌控自己的情緒，以禮待人，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葉忱溪說的這些話，平日裏簡新昂的父母也沒少在他耳邊念叨，他肯聽，但真正運用起來卻很困難。
正如葉忱溪所說的那樣，青春期有叛逆心理、情緒不穩是正常的，而想要在這種生理環境下掌控自己的情緒，從來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這需要他一點一點去磨練自己的性子，與自己的身高體重閱歷一起成長。
“謝謝你，葉忱溪。”
在謝什麽，是在謝葉忱溪可以包容自己那陰晴不定的情緒嗎？或許是吧。
“謝我幹嘛，我還沒做什麽值得你感謝的事情。”葉忱溪斜頭看向他，“咕咕開始教你畫符文了嗎？”
簡新昂點點頭，但一想到自己那一看就會一寫就廢的樣子，眼神也跟着變得迷茫，他斷斷續續的說：“關于這個符文……我……”
心虛了。葉忱溪的眼睛很漂亮，悠閑地盯着簡新昂那四處張望的眼睛：“正常，嘤嘤之前給我看過一些符文，眼花缭亂，是挺難的，慢慢練習就會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感覺到窗外有人，不出意外是鬼，但體型卻與昨晚的鬼要小上一圈。
突然出現的新鬼讓兩人都提高了警惕，完全不知道對方來歷的情況下，現在只有打草驚蛇，以免鬼逃跑。
簡新昂起身，故意放大聲音讓外面的鬼聽到：“時間還早，我先回房間睡一會，記得叫我。”
這種話中話葉忱溪自然聽得懂，随後配合着他，将這出戲演完：“行，咕咕和嘤嘤還在客廳裏睡覺，你小聲點。”
雖然是在演戲，但咕咕和嘤嘤也确實是在客廳裏睡覺，而且還睡了蠻久了。
“知道了。”
在簡新昂走出門後，他便從客廳的沙發上拽醒還在仰天大睡的咕咕，他本想簡單幾句話概括剛才的事情，誰曾想咕咕盡全部都知道。
也對，咕咕本來就對鬼有感應功能，現在那只鬼就出現在窗外，這麽近的距離，祂不可能感應不到。
簡新昂扭頭看了眼還躺在沙發上的嘤嘤，小聲問：“要叫醒嘤嘤嗎？”
咕咕搖頭：“直接去外面設好攻擊符。”
簡新昂“嗯”了聲，随後跑出門外，他住在這棟樓的三樓，電梯實在太慢，他選擇直接從樓梯上跑下去。
視線實在暗淡，簡新昂本想用手機燈光照亮樓梯間的道路，但卻被咕咕一把制止，雙腳踩在手機屏幕上說道：“你想這麽快就暴露你的位置嗎？！”
“可不打燈我會摔死！”簡新昂看着眼前這片烏漆麻黑的樓梯，雖然他不至于扶着把手還摔一跤，但行動的速度也會因此慢上很多。
那只鬼就待在葉忱溪房間的窗外，他滿上一秒，葉忱溪就會多一秒的危險。
沒辦法，既然自己已經答應咕咕成為捉鬼師了，那麽受點傷就會是常态，他不帶一絲猶豫的往下跑去。
運氣好點他還能踩到樓梯，運氣不好點就只能連滾帶爬的摔下去，咕咕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好不容易從三樓下來，簡新昂也已經摔了三次，除了衣服破了幾個口子，膝蓋手部有明顯的擦拭外，也便沒什麽大問題。
而現在也無暇顧及這些，他帶着咕咕繞到了這棟樓的右側，只需擡頭往上一看，便能發現那只鬼還待在原地不動。
這個距離扔攻擊符肯定是不行的，太遠了，符飄不動三樓去，更別提還要貼在鬼身上了。
咕咕環顧了一下這四周的環境，最終看中了離鬼最近的那片綠化帶，祂戳戳簡新昂的腦袋，指着那邊說：“去那躲着，然後傳音給葉忱溪，讓他準備來個突襲。”
“好。”簡新昂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張傳音符，上面是用墨水寫好的特定符文，兩指拿在手上，将咕咕剛才的話在內心整理了遍。
不久符就開始從頂部燃燒，咕咕用自己小小的身子蓋住因燃燒而散發出來的光芒，等符徹底燃燒殆盡後，符便會一點一點出現在收音人葉忱溪手上。
咕咕躲進簡新昂的口袋裏，随後簡新昂用他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另一側，蹲下身悄咪咪地移動到綠化帶。
這個位置咕咕選得極佳，視線最前段就是那只鬼，而鬼現在還并沒有發現他們。
簡新昂拿出一張攻擊符，先将符啓動後，再站起身對準鬼扔了過去，按照這個速度頂多引起鬼的注意，并不會攻擊到鬼。
而這也是他們的計劃，簡新昂只負責用符吸引住鬼，好讓鬼轉身，這樣屋內的葉忱溪就可以開窗朝鬼扔藥水。
玻璃瓶在砸到鬼後立即碎開，這次的藥水是他按照昨晚的藥水改善過來的，侵蝕黑霧的時間不變，但定魂的時間變得更長，一時半會這只鬼別說掙脫了，就連動那都動彈不得。
這時，簡新昂已經爬到了一個相對較高的平臺上，站穩後就再次朝鬼扔出一張攻擊符，這次的距離比較短，因此符很快便粘在了鬼的身上。
一秒後符自動爆炸，犬血的攻擊力不大，但解決這種等級低的小鬼，還是綽綽有餘，慢慢的鬼身上的黑霧被侵蝕殆盡，開始直線下垂。
站在高臺上的簡新昂激動地和旁邊的咕咕擊了個掌，随後便按原路爬下去，等他走到鬼旁邊的時候，葉忱溪和嘤嘤也已經從樓上跑了下來。
四人低頭看着這個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鬼，簡新昂拿出歸魂符，第一次使用自然不怎麽熟練，邊回想書上的教程，邊完成整套符的使用。
結果符都已經貼在鬼身上了，誰知那鬼突然開口說話，語氣聽起來就很虛：“布……布……”
“什麽布？”簡新昂将符收回，聽了半天也沒聽懂這鬼在說什麽。
鬼繼續說：“布藥……布藥……”
簡新昂依舊沒聽懂：“什麽？”
嘤嘤眉頭一皺，湊近葉忱溪耳邊說：“溪溪，我在這只鬼上感受不到人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說，”葉忱溪看向嘤嘤，“這只鬼很有可能不是人？”
“沒錯。”嘤嘤接着說出自己的疑問，“但只有人死後才能變成鬼留在人間，如果眼前的鬼不是人，那麽他是怎麽留在人間的？”
兩人的悄悄話引起咕咕的注意，祂也試着靠近這只鬼，果然祂也沒有感受到人的氣息，反倒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腥味。
來自海洋生物最特別的氣息，咕咕敢肯定這只鬼不是人，而是生活在海洋的動物。
祂飛過去一把将鬼的鬥篷和面具拽開，暖橙色長發淩亂的披散在肩上，臉上是一片片鱗片，他的身體是飄忽的，觸碰不到，只能看得清他的長相。
看到這一幕，咕咕更加确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想，祂問：“你是小金魚嗎？”
他本想開口，但又想到自己說話不利索，只好點頭。
“啊？”簡新昂懵了，“咕咕不是說只有人死後可以成為鬼的嗎？而且你一個海洋生物怎麽會有人的四肢？”
小金魚眼神迷茫，想開口解釋，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葉忱溪蹲下身，與他視線平行：“沒事，你說，我幫你翻譯給他們。”
點點頭，這才讓小金魚感到一絲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