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0 Comments

極致的感官刺激輕易穿透了羞恥的防線,将她對林軒的憎恨或者恐懼驅逐,僅留下震顫心靈的歡愉。

周箐因為酣暢淋漓的體驗而恍惚,在巅峰來臨之時情不自禁地摟住了祂的脖子。

她險些以為自己會因其死去。

“林軒”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祂抱着周箐慢慢調整姿勢,将自己墊在被打濕的長椅上,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平複呼吸。

“箐箐,我口好渴。”

男人将臉埋在她的長發中,如是發出撒嬌般的請求。

他一只手扣住周箐的細腰,一只手輕撫她的後背,動作溫柔又體貼,一度讓周箐以為自己穿越時空,回到了和林軒相愛的過去。

可周箐卻發現除了這兩只手外,還有什麽東西正緩緩纏上她的小腿。它光滑、柔韌,蛇一般靈活,這異樣的觸感不斷地提醒周箐祂非人的身份。

這可不是什麽值得依靠的愛侶。

“……還有一瓶。”

“把包給我,我來找給你。”

理智逐漸回籠,周箐擡起癱軟的胳膊,示意“林軒”去夠草叢裏的皮包。

為保證計劃順利進行,周箐總共帶了兩瓶飲料,口味不同,但藥的功效完全一致。

觸手殺害林軒的歷歷在目,祂口中的“我愛你”的有效期實在存疑。自林軒出軌後,周箐對這種話幾乎有些恐懼。

眼下周箐只能寄希望于包裏的飲料,盼望那些藥物多多少少降低祂的攻擊性。

“林軒”用手臂扶住椅面慢慢坐直。

就着皎潔的扆崋月光,周箐終于看清了纏繞自己的東西。

那是一條黑紅色肉觸,它從男人的尾椎末端生出,沿着她大腿曲線向上蛇行。觸足親昵地摩挲着周箐的皮膚,它環繞住她的腰腹,并沒有跟着林軒的手一起離開的意思。

周箐瞄了它一眼就匆匆移開視線:

不知道鐵錐能不能紮斷它。

怪物對話語的反應還很慢,眼下周箐說什麽就是什麽,祂乖巧地把包遞給周箐,并沒有檢查裏面的東西。

激情的熱浪悄然退去,晚間的涼風把周箐吹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順勢将皺巴巴的連衣裙攏進懷裏,借此遮住包裏的兇器。

周箐抿緊嘴唇,悄悄往椅子角落蜷縮身體,和“林軒”拉開了一定安全距離。然後她瞧着男人上下滑動的喉結,在心底默念計時——

“1、2、3……”

等到第30秒響起的一瞬,“林軒”突然繃緊了身體。

如同水滴墜入熱油,那些藥物讓怪物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祂無意識地伸手捂住嘴唇,健壯的脊背像拉滿的弓一樣彎起。血肉在皮下沸騰湧動,随時要破體而出。

伴随着壓抑的幹嘔聲,周箐看見瑩亮的液體從祂的指縫溢出,細小的溪流越過起伏的肌肉,在他健壯的身軀上流淌。

運動飲料被祂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因同祂的汗水混合,散發出幽藍色的水光,将祂裝點的好似一條深海中爬出的人魚。

“林軒”擡眼看她,英俊的臉上表情淡漠,聲音十分低啞:

“這瓶好像壞掉了。”

随後,空氣中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怪響。

周箐眼睜睜看着“林軒”把飲料瓶捏成了薄薄一片。她倒想趁“林軒”嘔吐時溜走,但祂的觸手還挂在她的腰上。

看來同樣的藥物不會第二次生效……

但這又不能怪她,畢竟她包裏的确只有這樣的水呀。

如是想着,周箐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祂暗紅色的眼眸令周箐倍感壓力。她躲在包後縮成一團,可憐地将臉埋進裙子裏,用細小的聲音解釋道:

“我記得車上還有礦泉水,我們可以一起下去拿。”

“……車?”

又是一個陌生的詞彙。“林軒”垂眸,專注于搜尋相關回憶,一時忘了計較飲料的問題。

沉默中周箐得以繼續思考甩開祂的計劃。

絕對的武力差距下,鐵錐只會起到反效果,暫時先把衣服和鞋子穿好吧。

周箐認命地弓腰去拉背上的拉鏈。

她的珍珠腰帶在歡愛裏斷成了幾截。現在到處都是圓滾滾的陷阱,起身時稍不留神就會摔倒在地。

周箐伸出手去拾這些珠子,順便給自己系上涼鞋的帶子。

就在這時,令人不安的窸窣聲再次出現了。

黑暗中似有毒蛇蟄伏。它橙黃的眼睛聚精會神,在幾秒內鎖定了獵物,以腹部緊貼草地,飛快地游走,自灌木彈射而起,直奔周箐面門。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周箐沒有選擇看向聲音的來源。她護着腦袋,幾乎立刻向左側閃躲。

而比周箐更快的是一道淡藍的影子。

水瓶被捏薄後成了奪命暗器。它輕易撕開了探向周箐耳朵的觸手,在空中回旋,割向本體。

只可惜塑料薄片畢竟能力有限,前進的勢頭被柔韌的肌肉阻攔,僅在來者本體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祂發出一聲凄厲慘叫,飛快地縮回暗處。

草地上只餘下一截深色的殘肢,顏色是渾濁的土褐,表皮上沾滿了透明的粘液。

它抽搐掙紮的樣子,令周箐聯想到菜場上等待扒皮的黃鳝,肥碩的身體中藏着令人作嘔的力量。

差一點,差一點就讓這東西鑽進耳朵了。

周箐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抱緊了男人窄腰,将臉蛋貼上祂的胸側,仔細地保護着自己的耳朵。

說來可笑,她明明心底恨林軒入骨。

但遇到危險時,躲閃的方向卻正巧對着他,這種習慣性的依戀或許是她意圖殺掉他的原因之一。

“林軒”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那張臉在摘下陽光男孩的笑容後,冷峻得讓周箐陌生。

但祂到底在周箐尖叫的時候,分神看了她一眼。緊接着,祂用觸手穩住了她的身體,随後扔出了手裏的薄片,保住了女友的性命。

肉觸顯然沒有離開本體的能力。

它的動作在幾秒內變得緩慢,像被撒鹽的蛞蝓一樣,爛成了一灘泛着白沫的粘液。

它滲進草皮後,周箐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顫抖着發問:

“那是什麽東西?”

祂緩慢地用手指撫摸女友的後背,一節一節掠過她凸出的骨節,然後“林軒”在她的發頂留下安慰的親吻:

“不是蛇呢。”

這回複聽起來像個冷笑話。

“林軒”視線在黑影遠去的地方停留:“流星雨好像結束了,我們開車回家吧。”

随祂語音落下,晚風再次到訪。

林海随風歌唱,“窸窣”聲一時連綿不絕,整座山好像都活了過來。

周箐聽得背後陣陣發涼。

流星,祂就是林軒發現流星後出現的。

而她被怪物擁抱的時候,欣賞了足足幾分鐘流星雨……天知道除去方才出現的“黃鳝”,林子裏還有多少鬼東西。

“好。”

周箐決定帶“未婚夫”趕緊下山。

……

“林軒”舔淨了周箐臉上的血跡與眼淚,卻沒法處理濺在衣服上的那些痕跡。

鮮血、淚痕、精液,這些東西相互混合,在發皺的白裙上描繪出奇特的圖案,讓周箐在狼狽之餘,又散發出一種迷亂的魅力。

“林軒”的T恤和牛仔褲都是深色,血漬堪稱微不可見。祂拎着女友的手提袋,乖巧地跟在後面。明明祂才是最危險的那個,卻顯得十分正常。

下山過程非常順利。沒有遇上巡邏的保安,也沒異形攔路。安靜地讓周箐以為剛剛發生的只是一場幻覺。

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有吃藥了。

黑色奔馳停靠在路邊,駕駛臺上擺着周箐紮的白色小羊,而主駕駛和副駕駛間的間隔放着林軒的運動水壺,裏面泡着周箐買的養肝花茶。一切還是最初的樣子,溫馨到讓人有點難過。

周箐用遙感激活了汽車,她站在車邊,想看看“林軒”打算如何回家。

和來時一樣,男人拉開第二排的車門,把周箐的包放上後排座椅。接着,祂拉開主駕的車門,本人卻沒有進去的意思。

“抱歉,箐箐。我不太舒服。”

“你來開車可以麽?”

祂望着女友,态度非常誠懇。

這請求讓周箐覺得很新奇。

她有駕照。外婆身體不好,為了應對突發情況,也為了帶老人游山玩水,她在大學特地考了證。

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後來日常有男友接送,林軒将車視作自己的大玩具,周箐鮮有開車的機會,任由駕照落灰。

直到這次需要運送男友的身體,周箐才找朋友練習了幾次開車。

雖然話說得利索了一些,但祂還不會操縱這樣精密的儀器麽?

周箐忍不住樂觀地猜測山上的觸手已經離開,一會兒她就能把記憶缺失“林軒”扔在哪個偏遠收費站裏,然後安全地回家打包東西。

在因為憎恨無法入眠的夜裏,她總會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比如記憶這裏的路線圖。

于是她一邊調試座椅位置,一邊詢問“林軒”:

“你還記得回去的路麽?我沒怎麽來過這裏。”

“我不記得了。”

“林軒”的回應讓她确定了祂的無知。周箐歇滅了導航系統的屏幕。

汽車緩緩駛入車道,遠光燈将柏油路面照得一片敞亮。

“林軒”在将花茶喝得還剩一半的時候停下,祂回頭看着全神貫注的周箐,問她“要不要喝水。”

祂人性化的關心讓周箐覺得困擾。她輕輕地回了一句“不。”,別開臉沒有看祂。

凝重的沉默中,“林軒”把杯子放回周箐手邊:“這是最後一瓶,我給你留下。可以開窗麽?我想稍微透透氣。”

祂喝水後精神狀态好了不少。“林軒”以暗紅的眼眸注視靜默的山林,祂将手臂慵懶地搭在車窗外,五指微微張開,感受涼爽的夜風滑過皮膚。

周箐遠沒有“林軒”輕松。她在分神給祂指明搖窗按鈕後,立馬繼續盯緊路面。

夜間在公園盤山公路行駛絕非易事。

除了“連續轉彎”、“陡坡慢行”這種提示牌,周箐還能看到“野生動物出沒”這種告警。

新手司機上路,她告訴自己必須集中精神。

附近有座寺廟,每到周末就有不少“善男善女”前來活動。蛇、狐貍甚至黃鼠狼,他們放生的對象種類豐富,時不時會吓到前來散步的游客。

周箐現在就看到一群動物成群結隊竄過路面。

立耳、尖嘴、毛絨尾巴。那是狐貍麽?

大奔距獸群還有一段距離,它們速度很快,周箐覺得剛好可以錯峰而行。但追在狐貍們身後的那東西就不一定了。

大地在震顫。

通過遠光燈照明,周箐清楚地看到了怪物的原型。

十幾只腳在奔跑,十幾只手在揮舞,肉蟲般肥碩的身體上,鑲嵌有深淺不同的皮毛。

這就是山林一片寂靜的原因。

那些小動物早就被死亡奪去了舌頭。

難以形容的畫面沖擊周箐的大腦。

随着大奔前進,猙獰的獸首越發清晰,血液的惡臭幾乎堵住口鼻,她面色蒼白,感到一片混亂:

怎麽辦?怎麽辦?

左轉還是剎車??

得要避開才行吧!!

數十年的交通經驗提醒她避開這種障礙。但她的求生本能卻在冷冷提醒:

避開又如何?停下來之後又要怎麽做呢?

你已經直面怪物了呀。那惡心的東西能輕易鑽進你的腦袋,所以——

【撞過去】

“撞過去。”

心底的聲音和男人的嗓音一同響起。

周箐一腳把油門踩到底。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