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十月國慶,桂花的香味開始彌漫在校園,楚還橙每次出去都能聞到。
國慶大家都有幾天假,便想去旅游。
海安市沿海又在桐江市附近,直接大巴坐到寧安島,只要兩個小時。島上還有座寺廟,年年都有人搶頭香。
但真到假期,四人又是懶得動。
就合計去小西山上看日出逛逛寺廟得了。
小西山是桐江市離市中心最近的小山丘,高三四百米,有個二百多層的臺階上山頂,不少人爬上去等日出。
上面能俯瞰整個桐江市。
沈青研的假自然是少的,楚還橙還是按照周一周五晚上的時間過去,不會影響出行計劃。
南川大學到小西山,需要半個小時的地鐵或者打個車十幾分鐘。
四個人正好打車過去。她們準備晚上卡着門禁出去,然後在市中心逛逛,走到小西山下接着爬上去看日出。
到地方市中心商場早已打烊,只有酒吧這種夜場還開着。
幾人又不是出來喝酒的,便沒進去。
“這沒了人的桐江市還真有點陌生。”林雲輕感慨。
桐江是南川省的省會,人煙阜盛,繁華的步行街常常是摩肩擦踵、熱鬧非凡,淩晨的它商戶關門、客人就寝,總算能露出鋪就地面的青石板。
小西山的山腳下都是寺廟,香火旺盛。老桐江人都習慣節假日來上柱香,為先人奉上點紙錢。
四人走到臺階起點,周圍烏漆嘛黑的,起點處有個公共廁所,點着兩盞燈。但沿着臺階上去,一路都沒有燈光。
十月的深夜還是有些清涼,四人都穿上薄外套禦寒。
“加油走呗,說好要看日出的。”楚還橙說道。
胡絡絡:“看你們平時就缺乏運動,現在不行了吧。”她步伐輕盈,經常跑步運動。
四人一邊聊一邊爬山,總是無法避免聊到感情狀況。
舒蕾家境優渥,之前談過一任,還沒畢業就分了,“他說他要出國,我當然是祝福他喽,就這樣分手了。”
她男朋友确實優秀又帥氣,是隔壁桐江大學的,剛在一起的時候請她們一起吃過一頓飯。
林雲輕高中的時候有過一任,但是畢業各奔東西,受不了異地戀的考驗和平分手,即使知道男方無縫銜接,她也懶得去理論。
大學後就沒再談。
胡絡絡和楚還橙都是母胎單身,沒有任何戀愛經歷。但是胡絡絡比楚還橙強,她之前有個暗戀對象,但是人家中德聯合培養,沒多久就去了德國。
她的暗戀對象是同社團的,大家都見過,很正派的一個人,可惜沒有緣分。
楚還橙倒不是沒有心動經歷,只是沒太表現出來就以失敗告終。
這是大學的最後一個國慶,也是和室友難得談心時光,楚還橙公開自己簡短的情史。
“我大二的時候不是去比賽嘛,是計算機學院的一個項目,負責人是個學長,姓彭那個,我短暫的在他項目呆了一會兒,因為與他理念不合就退出了。”
胡絡絡點點頭,“記得記得,後來姜岸學長不是還邀請你去他的項目嗎?”
“對。”
舒蕾有些驚訝,“你喜歡姜岸啊?”
楚還橙捂臉,“年少無知,有過短暫的好感。”
“當時他還沒和那個富婆學姐在一起吧?”舒蕾說道。
“沒有,我大三的時候他們才在一起。可笑的是,我退出彭學長項目就是因為他加了個競賽部門的負責人進組,說是穩進省賽。姜岸女朋友,就是這個負責人莊心悠。”
“還好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比賽早就結束了,沒有攀上這條裙帶關系。不然我就成了個笑話。”
林雲輕回想了一下,“這個莊心悠是不是外院那個學生會主席?”
“是的,畢業出國讀碩了。姜岸倒是保本校。”
胡絡絡安慰道:“識人不清,好在及時止損了嘛。”
楚還橙點點頭,內心卻嘆口氣,其實損失蠻大的。
就快到達山頂,不時能看見木質的建築結構和涼亭。
山頂也是一座廟宇,供奉着財神和月老之類的神明,爬山過後大家都會拜拜,只是位置太高,平常就不會去,總體香火還行。
等待日出的間隙,舒蕾拿相機抓怕幾人的剪影,黑色身影背後是整個桐江市的燈火。她們上來的早,整個山頂只有她們,畢竟也沒人淩晨就出來爬山的。
“我希望以後事業順利做個小富婆——”胡絡絡大喊,風掀起山下林木的波瀾,傳來撲簌撲簌的葉片摩擦聲。
林雲輕:“明年請讓我暴富、脫單——”
舒蕾:“脫單!上天給我賜一個男人吧,啊——”
楚還橙:“一路碩博!成為科研大牛呀!”還希望,以後這萬家燈火,能有一盞屬于自己。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晨線喚醒城市,山頂早就陸陸續續上來不少人。
四人守好最佳觀賞地,等待遠處的朝霞中跳出太陽。
早上的雲彩粉粉嫩嫩的十分喜人,太陽升起的時候也是柔和的,收起了所有鋒芒。
天際一點點變得明亮,宣告所有人度過一個夜晚。
城市也從沉睡中蘇醒變得喧嚣,就像小西山的山頂不再屬于她們四個。
這短暫的快樂是一長段的艱辛換來的,又因為這身邊的人,變成了連艱辛都值得回憶的存在。
即使很久很久以後,每一層臺階上留存的歡聲笑語,也會在夢裏回味。
從山頂做索道下來,直接到山腳寺廟,沿着一路走過去,都是些名寺。四人熬了個通宵,疲憊不堪,繞着走一圈還走到寺廟不開放的地方,應該是師傅們休憩之處。
“聽說來寺廟小住都是免費的。”胡絡絡說道。
舒蕾跟長輩們來上過香,倒是知道規矩,“确實免費,但是你要先捐香油錢,捐到認識主持,能安排你進去留宿。或者你被扔到寺廟門口,失憶了無家可歸,也能進去。”
胡絡絡目瞪口呆。
做地鐵回校的時候,四人睡得七扭八歪,相互支撐着在早高峰的地鐵裏打瞌睡,像是晚上出去做了賊。
跟着地鐵的走勢,四人左右晃悠。最邊上的楚還橙差點滾到地上,被甩醒只好抱着胡絡絡的胳膊重新入睡。
薄少今日也去了一趟小西山,燒柱香就走了,自然沒遇見楚還橙。
回到學校,楚還橙顧不上吃飯就開始補覺,睡得天昏地暗。
*
國慶後,開始規律的生活。
楚還橙之前在保研官網處接受錄取,朋友圈裏參加夏令營的同學早就曬過一輪錄取通知了。
因為她考慮外校的時間太晚,很多學校的夏令營申請都關閉了。
要說學校之間的差距,楚還橙确實可以感嘆一下。高中同學有些在一本雙非學校的,确定保研名額就很晚了,給學生的準備時間就非常少,更別說報夏令營。
而沒報夏令營的那批人,南川大學的學生可以游刃有餘,因為總有學校可以上,最不濟就是本校。文湖大學同樣如此,但高中的同學還在跟無頭蒼蠅般四處搜羅信息。
就拿楚還橙來說,有文章在手面試更是底氣十足。
學校的差距其實與金錢的差距一樣,不少申請國外學校家境優渥的學生,比她更早确定offer,也更早開始畢業準備。
甚至從大一剛入學就奔着那所學校去的。
在最好的專業院校讀自己最喜歡的專業,又有財力支持,沒有後顧之憂。
楚還橙雖是江南姑娘,卻不是姑蘇、臨安、金陵的姑娘,而是名不見經傳的饒州姑娘。采的茶也不是什麽龍井、碧螺春,而是野樹土茶和金銀花。
她不打算追逐誘惑似的紙醉金迷,而是專注當下,做好自己。
手頭上還有一篇文章在寫,她并不打算給餘老師看。
實驗室裏還有一些東西,楚還橙打算搬回來。
特意問到交好的學姐餘老師不在,她正好過去。
學姐說,知道楚還橙已經确定保研去別校,餘老師特別生氣,還在組會上罵她白眼狼,要是沒有他她哪能有一篇文章保研,還不如把她的三作給其他學生。
楚還橙冷笑,真是謊話說到最後連自己都騙到了。
收拾東西,學長學姐都祝賀她,新進組的學弟學妹也好奇的打量這位實驗室逆子。
楚還橙一一告別,“以後去文湖市游玩,要找我呀~”
保研公示期早過了,楚還橙也不在藏着掖着。
都說一定一定,卻是知道以後見到的機會很少。
楚還橙抱着東西走到門口,餘老師陪着許思芸師姐從走廊處過來。
許思芸看到楚還橙抱着箱子,問道:“這是怎麽了?”
楚還橙在五月的時候見過許思芸,當時她收到論文接收郵件,怒氣沖沖的找餘老師。
那是實驗室大多數人第一次見到只在評優名單上出現的許思芸。
說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被導師逼到高樓一躍的學生,自然也有被導師捧在手心的學生,前者嘛前途未知,後者大多是青雲梯直上的。
當時她看着楚還橙,盛贊:“文章寫的不錯,我花不少時間才吃透,終于把數據跑出相同結果。”
然後又對餘老師說,“資金不用擔心,我爸肯定投的。”
餘老師在那裏點頭哈腰,“謝謝許總,謝謝許總。”
許思芸像是安撫後輩,拍拍楚還橙的肩,“以後實驗室資金多了,要做什麽研究都可以,希望楚同學還能有更好的産出。”
楚還橙立刻明白許師姐的警告,數據吃透了,這篇文章的歸屬就有的論,壞就壞在她信任餘老師的時候把所有數據都分享給他了。
還要投錢給實驗室,楚還橙看在學長學姐未來學術生涯的面子上,就不能吵鬧。
餘老師還要自說自話騙一下自己占據道德制高點。
而許思芸,生來就衆星捧月般高貴,拿捏一個學生,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