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良久,直到餘潋快要感覺到窒息的時候,對方放開了她。像是溺于水中的人終于呼吸到岸上的空氣,餘潋大口大口的呼吸。
莫如言的手未離,撫着餘潋的臉龐,拇指若有若無地輕輕揉着她的紅唇,一瞬間眼神又變得黑暗幽森。
“不知道除了我,還有誰品嘗過這漂亮的小紅唇呢。”
不管是誰,都讓他死。
明明動作是那麽溫柔,可在餘潋看來卻是充滿了殺氣。
“沒有,誰都沒有,就只有你。”餘潋連忙甩頭,她說的是實話。
“真乖。”莫如言挑起她的下巴,又傾身吻了上去。
餘潋掙紮不開,也不敢再掙紮,平靜之後竟能感受到口中的溫柔缱绻,和第一次的強勢暴戾完全不同。
這一次不需多久,莫如言自行放開了她,重新給她理了理衣服,自己也坐正在駕駛座上,一踩油門,車子開了出去。
車動時餘潋一驚:“我們要去哪裏?”
莫如言勾勾唇:“不是要去吃飯麽?我們。”
莫如言唇邊的弧度一直微微挂着,心情似乎很好。
不是問“你要帶我去哪裏?”而是問“我們去哪裏?”,潋潋,你可真能拿捏我的心情啊。
餘潋聽到吃飯時心裏稍定,但同時莫名其妙,他何必在後面強調一個“我們”?沒有細想下去,已經認命的餘潋,此時安定地出神,恍惚之中不知車子開了多久,又是朝着哪個方向開去。
最後兩人沒有去餘潋推薦的那家西餐廳,這個地點,餘潋并不熟悉。
在校醫室的時候,餘潋趁空用手機搜索了一些信息,關鍵字只需要“華城”“莫總”,關于他的消息就撲面而來。
有些人不需要刻意高調,然一出場就足以滿城風雨。
也是那時候餘潋知道,除非他不想要,否則自己是逃不掉的。自己鬥不過他,也躲不過。
“莫師傅,莫總來了。”
莫長倉從嚴伍手裏接過單子,道:“這就是他今天點的菜?有點清淡哪。”
嚴伍興奮得像是發現了什麽大新聞:“莫總還帶了個女人!”
“女人?”莫長倉疑惑。
“嗯嗯。”嚴伍狂點頭,“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莫長倉仍是不解:“這倒是奇了,以前就算是生意應酬也不會單獨和女人在一起,更別說帶女人來這裏吃飯了。”
“不不不,”嚴伍搖頭,“看着不像是為生意,那女人,更像是女孩吧,有點青澀,看着不像是生意人。而且莫總對她……總之就不像是談生意的。剛剛點餐的時候,莫總可是關照着那女孩點的,所以才會點了這些較為清淡的食物。”
“你說什麽?”莫長倉聽了他的話一臉震驚。
青澀的女孩?難道是……
莫長倉吩咐一聲:“快去準備。”自己卻脫了圍裙走出廚房,頗有些心急的樣子。
莫非是那個女孩?五年前讓阿言成瘋成魔的女孩?
一路快走,然而真正接近了莫如言他們所在的那個隔間,莫長倉的腳步卻慢下來,這一事或喜或悲,他又能擔心什麽呢。那女人是能讓阿言痛苦瘋狂沒錯,可是也是阿言唯一一個區別對待的女人,除了她,他對任何女人都是一樣的,沒有感情甚至厭惡。
莫長倉不敢快速靠近,莫如言卻是看到了他。
“莫伯。”莫如言朝他舉手示意。
“哎。”莫長倉咧開一個笑容。
餘潋瞧見莫如言的動作,驚訝他竟也有如此溫和的一面,好奇地回頭。
莫長倉看見餘潋轉過來的臉,怔了一瞬,也朝她笑笑。
餘潋回之以笑。老人面相看起來十分和善,不像壞人,餘潋也沒必要因為莫如言就對他身邊的人冷眼看之。
“這位,就是于斂吧?”
莫長倉走過來,眼睛在看着餘潋,頭部卻是稍微偏向莫如言,餘潋一時不知他是對誰問的這句話。
“您好。”餘潋朝老人點頭打招呼,心裏卻有點奇怪,他為什麽知道自己的名字。她看了眼莫如言,是他說的吧。
“不,她不是。”
聞言兩人都很震驚。
莫長倉不可思議地看向莫如言,然後又轉向餘潋,表情稍稍轉換,換上致歉的模樣:“不好意思啊。”
餘潋則是摸不着頭腦:“沒有啊伯伯,我是餘潋。”眼睛盯向莫如言,尋要一個解釋。
“她不是于斂,她是餘潋,餘生的餘,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潋。”
莫如言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說給莫長倉聽的,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着餘潋,眼中有餘潋看不明的神色,不像是仇恨,倒像是,怨恨。
她是明白了,這位老人必定是知道自己和他五年前發生過的那些事,所以記得一個叫于斂的女孩子。只是她沒想到,莫如言會對自己那麽執着,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莫長倉已經了然,同時目光頗有擔憂地朝莫如言看去,原來是這個樣子,難怪當年他無論如何也尋不到人。心裏微微嘆氣,既然已別,最好不見,若是再見,那便是天意了。
“你們再等一會兒,我去看看菜準備得怎麽樣了。”莫長倉不再久留,說罷便走。
餘潋目送莫長倉離去,回過頭時對上莫如言的眼睛,忽地一驚。
“沒想到啊,找了五年的人竟跟自己在同一座城市,距離自己那麽近的地方。”
餘潋聽出他話裏的諷刺,表情凄然:“為什麽呢?為什麽要找我呢?我們兩個并不熟啊。”
莫如言表情更冷了幾分,眼裏陰霾急劇擴散,餘潋心驚,感覺他下一秒就要掀開桌子走過來。
“不熟?”莫如言站起身,雙手撐着桌子,傾身向她,臉距離她的只有不到三厘米。
“你不是答應了說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答應會嫁給我的麽?”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餘潋也無所畏懼,“那是你逼我的!我害怕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呵,呵,哈哈哈。”莫如言笑開來,但是瞬間又面色如霜,目光森寒,“但是你也選擇了不是麽?你選擇了,就要做到,要是不能,就要懲罰。”
“你要做什麽?”餘潋絲毫不懷疑這個人說到做到的能力,“你要威脅我嗎?”
“對,威脅。”莫如言直起身,身體遠離餘潋,居高臨下地對她說,“既然溫柔誘惑當事人沒法使她上鈎,那我只好從她身邊人想辦法了。”
餘潋心裏一緊,腦海中首先想到自己的媽媽,急脫出口:“不要!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自願的,你不要找我身邊人的麻煩。”
看着餘潋緊張的樣子,該感到有些快感的莫如言心情卻非常煩躁,她就那麽在乎那些人,為了那些人說出什麽都會答應我這種話?
“好哇,”莫如言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道,“那你就跟我結婚吧,一輩子在我身邊,我在哪裏,你就在哪裏。”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的那些話還是一字一字敲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擊碎她僅存的希望。
為什麽,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都執意地認定自己呢,為什麽一定是自己呢?為什麽是一輩子呢?
她想哭。
嚴伍端菜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幅場景,男人站着,目光如炬地看着對面的女生,女生仰起頭和她對視,神情間卻滿是委屈。嚴伍才驚嘆見到了這麽了不起的事情,一道冰冷的視線就射過來,他腿一軟,谄媚地笑笑打算退回去。
莫如言瞥了眼餘潋,眉頭皺了皺,朝門外喊:“回來。”
嚴伍腳步一頓,又轉回來,笑臉嘻嘻:“莫總。”
“不是上菜的嗎,菜都沒上為何轉身就走?”
嚴伍眼皮一跳,差點忘了自己此來的目的。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将手中那道菜擺在桌上,盡力擺出自然姿态,“您慢用。”然後再小心翼翼地退出。直到出了隔間門,他才仿佛活過來般大呼了一口氣。
果然是莫總,那氣場真是壓得人踹不過氣來。
接着來上菜的小吳見他,問道:“領班,怎麽了?”
“沒什麽,快進去吧。”嚴伍說道。
餘潋看着一道一道菜擺上餐桌,卻一直沒有動筷。
“怎麽,你不吃,是想讓我喂你?”莫如言冷眼看着餘潋。
“我沒胃口。”餘潋仍舊沒有動作。
“看來是真的需要我來喂了。”
餘潋見他真的有所動作,連忙拿起筷子,“我吃,我自己來就好。”
見她終于乖乖吃飯,莫如言欲站起來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餘潋吃了幾口,感覺對面那道視線一直緊貼着自己,一瞬不曾離開,動作慢住。她擡起頭,問道:“你不吃嗎?”
莫如言輕晃了一下頭:“看着你吃。”
餘潋有些頭皮發麻,他的眼神她又看不懂了,還有,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看着她吃自己就不用吃東西了嗎?還是說監督她吃?
莫如言看着對面某人,心裏有柔軟又有酸痛,原來平凡簡單的滿足那麽容易。只是想你在同一張餐桌上,看你吃飯,就那麽美好。
她似乎打開了胃口,嘗到了很好吃的菜,吃相開始變得有點歡快,受蠱惑般地,莫如言也拿起了勺子,舀過她面前那碗湯。
“果然很香。”莫如言喝完後似是回味無窮道。
餘潋卻眼角一抽,動作一頓,定定地看着他,在他看向自己前又迅速地低頭下來假裝若無其事繼續吃飯。
心裏吐槽,他面前明明也有一碗一模一樣的,為什麽要來舀她的。
吃完之後,餘潋心裏又開始忐忑不安,就是在這種沒事做的情況下,她害怕他會做出什麽對她不好的事情來。
對了,她突然想到,她下午有兩節專業課。
看了眼時間,她不确定地看向莫如言:“我下午還有課,你吃完了能不能送我回去?”
語氣是乞求的語氣,眼神是滿懷期待的小眼神。
甚是取悅了莫如言。
“好哇。”
餘潋心裏松了一口氣。
“下課我來接你。”
餘潋心裏那口氣又提起來了。
“接我?接我去哪裏?”餘潋問。
“我會給你辦好一切所需事項,你今天就從宿舍裏面搬出來。”莫如言淡淡道。
“為什麽?”餘潋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莫如言擡眼看她:“和我住。”
餘潋徹底心如死灰。
莫如言繼續說:“會有人負責接送你的上下學,時間和距離方面都不是問題。”他往前靠近了一步,又說,“你二十歲生日之前,我們是戀人;你二十歲生日這天之後,我們是夫妻。”
現在是九月中旬,餘潋的二十歲生日在十一月上旬,時間甚至不足兩月。
“二十歲嗎?能不能往後幾年?二十八?二十五!”
莫如言俯身咬住她的耳垂:“要不是你沒到法定結婚年齡,我現在就要登記。反正都是要嫁的,越早越好。”
餘潋感覺到從耳朵傳來的刺激,電流迅速竄過全身,惹得她微微戰栗。
下午上課的時候餘潋整個都心不在焉的,滿腦子想的都是莫如言。當然,她不可能是男女朋友關系中那種甜蜜蜜的想念,她想起他時,只有頭疼和無奈。
無處可逃的無力感。
餘潋從來沒有那麽期待上課的時間過得再慢一些,可是時間無視她的請求,依然昂首向前走,終于還是下課了。
葉柯走過隔壁教室的時候,看到裏面一個熟悉的身影,眼睛無神,動作磨蹭。她走進去。
“阿潋,你還好吧,怎麽臉色還是這麽差,還是沒有休息好麽?”葉柯走到餘潋面前,關切道。
餘潋見是她,朝她扯出一個笑容:“沒有啊,剛剛只是在思考一個句子。一起走吧。”
葉柯癟癟嘴:“你先走吧,我一會兒還有個小組讨論。”
餘潋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
葉柯一臉嫌棄:“行了行了,你就別笑了,你這個樣子,笑得比哭還難看。”
“有嗎?”
“有,有,太有了,你都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吓人,臉色白成這樣,還硬要扯出個笑容,活像個女鬼,吓死人了。”
“哪有那麽誇張。”餘潋虛笑着。
葉柯白了她一眼:“我覺得你肯定不只是低血糖那麽簡單,反正你回去好好休息好,晚上吃點好的,喝點熱湯,我明天要看到一個活力滿滿、面色紅潤的餘潋。”
“嗯嗯嗯。”餘潋應着,聽到她說起湯時,腦海中突然閃現中午喝的那碗湯,對面那人的勺子伸過來……
算了,這事還是以後再跟她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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