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搶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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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案(三)

俞霖面上露出惑然之色,狐疑的問:“那剪掉那臺車的剎車不就成了?”方聿為笑說:“太刻意。記者的死容易引發大事,你懂吧?為什麽追查某件事的記者會突然因剎車線被剪斷而墜海,乘坐的還是警察總署的車。”俞霖恍然大悟,“所以說,幕後的人并沒有寄希望于靠不知什麽時候才會損毀的引擎來解決你?”方聿為點頭,将千鳥格的外套脫下,露出裏面被煙熏黑的襯衣說:“所以半個時辰前我家那棟公寓樓才會遭了大火。”說完打了個響指,似乎還很愉悅。

俞霖琢磨着這人也是瘋子,轉念一想,幕後之人開始授意收下出手滅口是什麽意思?正代表着方聿為的調查已接近真相。忽然想到黃元昭三人後,俞霖開口問:“如果要滅口,不應該解決的幹淨些嗎?比如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備員?”

方聿為身體突然一顫,狹長的眼眸猛地睜開,開口:“負責這個案件的是黃元昭是嗎?他那一隊剩幾個人?”俞霖直截了當的回,“對,加上黃元昭總共三人。”這時,方聿為悻悻的說:“那就對了,明天一早他們都會死,除了黃元昭。”俞霖聞言一愣。他們已經死了……心裏頭琢磨着自己決計不能将自己動手報複導致意外的事情告知對方,裝作不知地問:“為什麽這麽說?”

方聿為挑眉說:“如果今日幕後之人要解決我,那便是決心要解決所有的知情人。黃元昭作為幕後之人埋在警察總署的一根暗樁,肯定勾當幹的時間不短,深得信任。所以就算黃元昭不死,另外兩人也一定會經由黃元昭的手解決掉,這是肯定的。”

俞霖心驚之餘,面上維持平淡的說:“所以今日黃元昭要解決的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知情人?明日太陽升起,全部都會死。”方聿為撇嘴,攤手說:“按道理說是這樣,但我不會死。”俞霖笑着問:“你不怕?”

方聿為撇嘴,嘆了口氣說:“我怕?我怕什麽?我怕一輩子是個小記者,我怕一輩子都得對腦滿腸肥,拿海參鮑魚漱口的權貴卑躬屈膝……我也想試試吶。”對方絲毫沒有僞裝自己想要作那人上人的欲望,引得俞霖側目。眼瞧着俞霖放松下來,方聿為嘲諷道:“笑什麽,你同我是一類人,我看出來了。”

俞霖不置可否,攤手說:“你早上去署裏做什麽”方聿為話鋒一轉,也開口問:“那你早上去署裏又幹了什麽?”想到什麽時開口強調,“別說你是警備員,所以正常上班。肯定有事……因為我瞧見你擺黃元昭那一道了。”說完豎起大拇指。

俞霖心想瞞不住,還不如主動将疑點說了,對應他的線索也好得出些信息。于是坐到方聿為的身邊說:“一通電話。謊稱是巡港隊的電話。”方聿為聞言一愣,側身盯着俞霖問:“什麽意思?”俞霖瞧了眼陽臺,被吹起的窗簾擺蕩,愣愣地說:“如果你推測的不錯,那通電話可能就是幕後之人打給黃元昭的,交代他處理掉知情的另外兩人。”說完閉上了眼。

細想當時自己徒步趕到時,只有黃元昭還算活着。自己陰差陽錯還幫了那黃元昭個忙?如此一來,自己無心之失造成的死傷也不能全算到自己頭上,既偶然幫了他的忙,他自然就欠自己的賬,這債便算兩清。方聿為瞧了眼若有所思的俞霖,點頭,“想必就是交代他負責封口。既然這通電話有嫌疑,我明天大早就去調查。你有機會去停屍間,瞧瞧那些屍體上有沒有什麽線索,我進不去。”

俞霖點頭同意時,方聿為伸了個懶腰,說:“兵貴神速,我就不在這裏耽擱了。一會署長要是來了,可就說不清了。”看着方聿為離去,俞霖點了一支煙。這風城的瘋子,可遠不止他一人。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人來通知他署長有話要問。他進了屋,周明理便關上了門,開口問:“你跟黃元昭去浮屍案現場了?”俞霖微微一頓,開口應聲,“對,跟去了。”周明理直截了當的說:“兩死一重傷,你怎麽活着?”俞霖不響。在心裏頭琢磨着該用什麽說辭,轉念一想也是沒甚必要,所以幹脆插科打诨的言語說:“那裏有師父咒徒弟死的說法吶。昭哥不放心我,讓我單獨開車跟着。結果他們自己出事了。我抛錨了,所以到得晚,只就下他一個,自己也差點交代在那裏了。昭哥他,沒事吧。”

周明理端詳了一會,說:“他死不了。不過折了兩個腦袋,他也混不了這碗飯吃了。”他看出俞霖笑裏的意思,開口問:“黃元昭的位置你想坐嘛?”話音剛落,俞霖已忙不疊地開了口,“想。”

瞧着俞霖毫不遮掩的态度,周明理多少往自己懷疑的方面想了一點。當下便正色,厲聲又問,确定你沒沾手?俞霖知道他說的是害黃元昭三人的事,自然不能袒露,随即換上一本正經的臉說,師父,我沒那本事。得到肯定的回複後,周明理這才稍松了口氣。

實則俞霖也沒想殺人。他松了4161左側兩個輪胎的螺母,為的是返程讓時汽車撞上山壁。黃元昭等人傷了,自己再從周明理處使些手段,這案子自然就歸了自己。誰知黃元昭因為什麽下令掉頭,這才讓出事的車翻下了海去。至于陳阿四兩人的死,原是意料外的事。原本俞霖還有些後悔,知道陳阿四險些拉他陪葬,這等讨死鬼死也便死了。

桌案上的茶水涼了,俞霖瞧着便走過去倒了茶渣。等再泡上一杯新茶時,周明理說,過會兒有上面的人找你問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漏。俞霖點了頭,謝謝師父。恭敬地端起茶盅遞了過去。

那個位置穩了?也不一定。突然想起黃元昭那句,老子的那張椅子,可不是好坐的。當心燙了屁股。不過,這也不甚重要,畢竟他的眼睛真正盯着的,是周明理的位置。退一萬步講,如果黃元昭那話的意思是光靠周明理,自己永遠坐不上那位置的話,那應該就表示着周明理沒有勾連在浮屍案其中,而黃元昭頭頂的人就會……更貴重些。

少頃,總署問詢室的人來到了辦公室門口。周明理瞧着眼,意味深長的說,去吧,晚上沛奉班聽戲。俞霖聽着微微一頓,心中了然的說,好嘞,師父。語罷,随總署問訊處的同僚去了問詢室。因周明理的态度表明,同僚只做了簡單的問詢。俞霖将昨日的事件經過重組,變成了自己先行徒步離開。保留将自己摘幹淨後的其餘部分照實說完,這便草草了事,結束了問詢。

第二日大早,方聿為就給俞霖打來了電話,那通電話的記錄消失了,如果你沒對我說謊的話?俞霖雖覺得荒唐,但因對他還有所求,所以這才開口解釋說,我沒必要胡謅這個。電話那頭的方聿為接着追問,你那邊如何,去了停屍間嗎?俞霖平淡地回話,還沒有。話音未落,方聿為抛下一句,盡快确認一下。這便兀自挂斷了電話。俞霖回頭瞧了眼周圍的同僚,個個看自己的眼神都怪。遂聳了聳肩膀,也是沒個所謂。想到昨夜方聿為說的那場大火,細想自己也該對方聿為這人說出的話做個求證,于是便擡腿去了歸檔處。

興許是周明理與自己狗皮膏藥的關系傳開,歸檔處的人員極其客氣,很快就将昨天關于方聿為那棟公寓樓的大火檔案提了出來。俞霖對人道謝後,這便獨自爬上樓頂開始細看檔案。嫌疑人最終鎖定為個四十幾歲的瘋女人,正關在警察分區署的牢房裏頭。确定了方聿為所言非虛後,這便稍稍放松些。

正午時分,港口鐘樓的鐘聲響起。俞霖已從停屍間走了出來,臉上喜憂參半。壞消息是,此前保存在停屍房的大半浮屍因無人認領已被火化,無法确認是否每一具屍體的身側都有與昨日浮屍相同的編號特征;而好消息是,方才巧合聽見了停屍間的工作人員與撈屍隊的電話,那片灘塗又出現了新的浮屍。于是俞霖趕忙回到警察總署,正當其準備提公務車奔赴老地方時,卻被路過的周明理攔住了去路,着急忙慌的去哪兒?俞霖撓頭說,昨天那片灘塗又死了人。

這時,周明理神色微變,俯身用細弱蚊嘶的語調提醒說,你不要管不該管的事。俞霖聞言愣住,聽這意思難道周明理也勾連在其中?他當即換了副模樣,語調極委頓的說,這不是沒案子嗎?他們也不愛搭理我。周明理笑道,跟我去沛奉班聽戲,我不是跟你說了?俞霖目露惑然之色,問,真去聽戲啊?周明理伸手拍了拍俞霖的肩膀,怎麽?不願陪我?俞霖撓頭笑了,自己怎麽會不願?現在看,周明理與浮屍案也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勾連。雖想前往灘塗确認,但這周明理身上的線索可比屍體身上要多得多。當即點頭,今兒聽那出啊?

周明理勾起手指,作個拉琴狀說,肖方殺船,近年有名那位柳承書先生拉琴!俞霖對戲這途知之甚少,當下只得揀着明面上能懂的講,去聽戲,拉琴的有什麽重要的?周明理聞言罷了罷手,場面先生,方寸之間那是洞若觀火。一折戲要好,除了角兒還得有位老師傅。更何況這老師傅身子骨不行喽,聽一場那便是少一場,你說稀罕不稀罕?說着周明理便獨自坐上了配車。伸手知會司機開車,回頭見俞霖久未上車,這才搖下窗戶問,怎麽了?

俞霖聽見聲響這才回神,想着那片灘塗的屍體還是得比對。思及讓周明理先行自己随後就來,說着內急卻在周明理離開後立刻前往《華報》總社,找到了方聿為。簡明扼要的讓對方去灘塗現場一趟後,這才開口問,那沛奉班咋走?方聿為聞言伸手指着東南方的小道說,捱得算近。話尾一收,二人前後腳分頭出發。

小厮引路戲園子內,俞霖擡頭瞧見了雅間吆喝的周明理,拔開一層的人群上樓。雅雲閣內除周明理外多了一位,一身灰色西服熨帖,面上卻一絲不茍地盯着戲臺。周明理聽清動靜後轉身招呼,陳秘書,這是我徒弟,俞霖。被稱為陳秘書的人将俞霖上下打量一眼後,朝桌上的瓷壺點了個頭。

俞霖與周明理對視一眼,懂了意思。這才将那瓷壺端起,猛地灌了一口,裝着白酒,火辣辣的極燒喉,開口,來晚了,陳哥見諒。陳秘書這才平淡的開口,還不錯,瞧着還算順眼。周明理附和說,識趣兒才行。俞霖忙打着哈哈,識識識,怎麽不識。

陳秘書聽完笑了,開口說,黃元昭的位置你可以坐……俞霖聽話頭一斷,明擺着有門路,這時便又端起瓷壺往茶盞裏頭倒了兩杯酒。開口說,有什麽需要注意的,還望陳哥多多提點,我這人雖反應慢,但腦子實在好使,一點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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