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作為被碾壓的對象,楚還橙只能自咽苦果,但還是不甘心的問了句,“那姜岸學長……”
姜岸是二作,許思芸似笑非笑,看起來頗具嘲諷意味,“姜岸對你也很是欣賞,知道你在寫相關領域的論文,立馬向我尋求了幫助。”
因為之前一起打競賽,楚還橙透露過自己的論文方向,沒想到被他盯上了。
楚還橙冷笑道:“呵!”
餘老師把她隔開,“這孩子,怎麽這麽沒禮貌,思芸我們先下去,別理她。”
許思芸自然不在意,她正忙着出國。
楚還橙當天就決定離開餘老師課題組,一邊與他虛與委蛇,一邊準備保研考研兩手抓。
這次是第二面,許思芸正巧撞見楚還橙離開。
餘老師自然找補一下,“楚同學要畢業了,實驗室留不住她。”
許思芸:“哦。”點點頭,越過楚還橙走進去。
餘老師瞪了一下楚還橙,“怎麽正好撞見,真是晦氣。”
楚還橙微笑,搖手,別人都以為她在禮貌道別,嘴裏卻輕輕的說道:“您好像條狗哦。”
餘老師氣得跳腳,奈何楚還橙跑的比兔子還快,那邊許思芸催促,“快點,我趕時間。”他不得不放棄報複。
楚還橙抱着箱子跑下樓,歡快的像一只小鳥。
在楚還橙的字典裏,狗這個形容詞有時親昵,有時貶義。
樓下,車裏無聊的轉手機的薄延煊正好瞥見她。
當時已是深秋,落葉飄的到處都是,楚還橙穿着風衣,快樂幾乎要滿溢出來,腦後的馬尾辮晃來晃去。初見時沉郁清冷的印象消散幾分。
楚還橙把這件事和室友分享了,大家都哈哈大笑,笑完舒蕾又憂心問道:“那你畢業論文不會撞見他做評審吧?”
這件事楚還橙考慮過,“我之前有個國獎可以替代畢業論文,碰不上他,不用擔心啦~”
臨近寒假,桐江的第一場雪正洋洋灑灑的下着。
舒蕾是桐江本地人,回去很方便。林雲輕也是南川省的,高鐵一個小時到家。胡絡絡在相鄰省份,三四個小時到家。
舒蕾最晚走,收拾好行李問她:“你今年寒假還留校?要不去我家過年?”
以前楚還橙的父母還在南川省的海安市工作,離桐江很近,她還能回去。
後來她弟弟也考上大學,楚父楚母就搬回饒州。房子雖然比以前出租屋大,卻沒打算留女兒的房間。楚還橙大三住過幾天就再也沒回去過。
楚還橙從來不會主動介紹她的家庭,包括她有個弟弟。
大家也不問,只知道她不常回家,節假日都在學校呆着。
不回家過年也不能麻煩舒蕾,楚還橙婉拒了她的邀請,“學校也會有留校生春節活動,到時候大家一起吃飯過節,不會冷清的。”
又打趣道:“說不定我還能找個男朋友。”
舒蕾笑了,“那确實不能耽誤你的姻緣。”
沈青研的補課還在進行,楚還橙踏着薄雪出學校。校外的馬路上積雪早被車輛碾碎,不成氣候。
她圍着厚厚的圍巾,帶着毛線帽子和手套,騎車前往沈家。
後來她總要感嘆一句,有緣的人千裏都會相遇,沒有緣分了見面都不認識。
沈母開的門,“還橙來了,快進來,外面冷。”
楚還橙換上拖鞋,就看見客廳沙發上的人。那人眼睛這次沒半阖着,而是眨巴着眼睛緊盯着她。
啊!是巧克力。
楚還橙想起自己莽撞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時做好這輩子不會再見的準備,強送就強送呗,哪知道竟還會再見。
沈青研給她介紹,“這是我媽媽家的親戚,薄延煊叔叔。”
不得不說,薄延煊輩分有點高。
這是楚還橙第二次見薄延煊,她用宕機的腦子打招呼,“叔叔好。”說完差點把舌頭咬了。
薄延煊兩眼像利箭,嗖嗖——,先刺向沈青研,又刺向楚還橙。
“我是他叔叔,你叫我名字就好。”
沈青研只覺得一股殺意嗖的過去了。
楚還橙立馬改正錯誤:“薄先生好。”
薄延煊伸出手,兩人官方的握了握,“楚同學好。”
沈青研警鈴大作,問道:“你們認識?”
楚還橙:“不認識,一面之交,在文湖大學。”
薄延煊:“一面之交?印象深刻。”
沈青研:“?”
“媽,你招呼叔叔,我帶橙子姐姐去樓上補習啦。”
沈母從廚房端出水果,“行,你去吧,我跟延煊坐坐。”
楚還橙也想趕緊逃離這略顯尴尬的場面。
樓下,薄延煊和沈母吃着水果,聊着家長裏短的。他就像不經意般問起,“你這個家教哪個大學找的?”
沈母順勢就聊起了楚還橙,“從研研初三就開始帶,不愧是南川大學高材生,研研進步很明顯,中考發揮很好,就想着高考也讓她帶,之前她還請辭過,說大四要畢業了,她準備考研什麽的,我好歹勸下來了。”
“她這學期保研成功,這下子能帶到研研高考完了。”
薄延煊又問道:“怎麽請到的?”沈母很少招外人,連家裏的保姆都是熟人親戚。
“是小邱,她在南川大當輔導員,說楚同學家裏困難,但是學習很好,給我介紹過來的。”
樓上,沈青研也想問楚還橙剛剛提到的在文湖大學和薄延煊遇見的事。
但是楚還橙從包裏拿出資料,決口不提樓下的人。
沈青研幾次張口欲問,都被楚還橙:“看看這道。”堵回去。
補習完,天知道樓下兩人聊了這麽久都聊了什麽。
反正楚還橙下樓的時候發現薄延煊還在。
沈母仍是在一邊作陪,只是神情有些疲憊。聊了幾個小時,廁所都上幾次了,能不疲憊嗎?
沈母見她下來,連忙起身送行,“外面還在下雪,小楚注意安全啊。”
沈青研想送,他媽也不會讓他出去。
薄延煊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碎屑,“我開車來了,我送送楚同學吧。”
楚還橙連忙拒絕,“不用不用,這怎麽好麻煩你。”打開門就想沖出去,卻被外面的風雪吹落了匆忙帶上的帽子。
薄延煊幫她撿了起來,拍拍上面的雪,遞給她。
楚還橙迅速接過。
沈母往外面張望了一下,“雪下這麽大,确實要麻煩一下延煊送小楚回去。”
現在的雪确實不允許楚還橙強蹬自行車回去。
薄延煊撐起一把大傘,楚還橙老老實實的走在他右手邊。
楚還橙準備坐後面的,薄延煊把副駕駛門打開,兩人僵持一會兒,楚還橙妥協了,坐哪不都一樣嘛!
薄延煊把傘一收,扔在後面,系好安全帶,“怎麽,怕我吃了你?”
“啊?沒有。只是聽到一個說法,副駕駛位是致死率最高的位置。”楚還橙開始胡言亂語。
“我開車很穩不用擔心。”薄延煊的手真的很好看,握住方向盤轉向。可是楚還橙只敢正視前方,不敢打量。
“寒假不是到了嗎?不回家過年?”薄延煊問道。
楚還橙明顯感受到他的目光,但仍正視前方,比司機位置的人還要專注路況。
“不回去,我申請留校了。”
“明年要去文大讀研嗎?”
“嗯……是讀博。”
楚還橙覺得他在查戶口,不能任由他問來問去,立刻反守為攻,“延煊是哪兩個字啊?”
“延長的延,煊赫的煊。”
“你爸對你期望很高。”
“你呢?還橙?”
“就是還你橙子的意思。”
“這是什麽典故?”
“無典無故,只是因為我父母求子的時候給菩薩供奉了橙子,覺得我是菩薩還回來的橙子罷了。”
外面的雪砸在車窗上留下些許聲響,雨刷刮開雪花留下的水跡。
薄延煊回道:“那看來我應該叫還香,還我爸供的香。”
楚還橙笑了。
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露出潔白的牙齒,眼角帶着一些歡快的翹起。
這是真切的笑,薄延煊看了眼就得出結論。
到校,薄延煊停下車,冒雪出去取到後排的傘又繞到副駕駛給她撐開。
“我還沒對你上次的巧克力表示感謝,非常感謝你的巧克力。”
楚還橙希望能盡快翻篇,“是我逾越了,大家都不認識。”
“我并不這麽覺得,還是非常感謝的。我們現在算認識了嗎?”
楚還橙點點頭,薄延煊順勢,“那加個微信吧。”
她瞬間覺得自己被套路了,但還是拿出手機讓他掃碼。
薄延煊把傘柄遞給楚還橙,“傘拿好,記得通過我好友申請。”
楚還橙撐着這柄巨大的黑傘走回寝室。路上看到手機微信的新好友,頭像看起來像是國外某處的風景建築,昵稱是一只特立獨行的薄。
楚還橙忍不住回頭,薄延煊的車早就開遠。
她在風雪間笑彎了腰,把自己肚子都笑疼了。旁邊路過的學生報以好奇的眼神。
楚還橙的名字是随意取得,不過是楚父楚母抱着襁褓,看着香案上的橙子随意說了句,“這孩子是菩薩還橙子還來的。”
“早知道就供貴點的東西了……”楚母罵罵咧咧的換孩子尿布。
就這樣随口取了楚還橙的名字。
她的弟弟,楚父楚母去請村上的鄉紳請的字。楚家從字輩,名從耀。
楚還橙早慧,數次遭受不公後悟到了,父母兒女的緣分是不能強求的,有血緣不一定有感情,有感情的也不一定有血緣。
求不得就放手,還能留點微薄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