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巢
什麽那犯人是誰
那我們壽春池真的有用鐵叉插死劉韌姿的殺人犯嗎
人們互相看着對方竊竊私語。
我說的是真的,請相信我。
那你為什麽不報備
啊,和現在的情況一樣啊。現在我說實話,誰也不相信。當時也是這樣的想法。即使我說實話,也會被當成殺人犯。因為劉韌姿在我家畜舍裏,被我的鐵叉戳死。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自治區的評選。我是壽春池署長,署長在評選之前因為殺人被抓,那就全完了。我肯定得進教化院,就算期滿回來,在這壽春池還怎麽能擡起頭來過日子呀?但我剛開始還是想過帶她去醫院的,就先裝上了車。但是把死人帶去醫院又能改變什麽所以正在苦惱該怎麽辦,後來我秀芝來了,也吓了一跳,我們商量着說昌萍也養了牛,就把她放在那裏。說到這裏,鄭文傑的聲音變得極小,昌萍是來壽春池的外地人,來得晚些,和誰家都談不上親…我知道她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又死了丈夫…壽春池署長鄭文傑似乎很抱歉地看了看昌萍,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柳绛突然想起了在壽春池署長鄭文傑的家吃午飯時,王秀芝談論起昌萍像舞女時,瞥了幾眼鄭文傑的模樣。俞霖催促說,你繼續說。
我背着劉韌姿的屍體爬上了牌坊房子的院牆,秀芝在外面看了看裏面,我一個人翻進了後院,開門把屍首拖進去。但到牛圈一看,根本沒有牛。不但沒有牛,畜舍還幹幹淨淨的,一點牛糞也沒有。所以覺得這個方法不行,就又反背着屍體,打開院門往外走,死人太重了,我沒什麽勁了,只好把她的兩條小腿扛在肩上往前拖。結果那樣也不吃力,一直從背上往下滑。等到好不容易拖出大門,劉韌姿的屍體也滑到了地上。就在我着急要重新背起來的時候,從大門裏傳來了喊偷兒的聲音,我慌了神就撇下屍體跑了。之後我只聽見昌萍踹門,我們兩口子可不敢回頭,後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是你?!你怎麽能做這樣喪德的事,算計到我孤兒寡母頭上!?洗清殺人罪名的昌萍大聲質問道。
壽春池署長鄭文傑嘆了一口氣,我是對不起昌萍,但是我絕對沒有殺劉韌姿。我為什麽要殺了她我和她既沒有見不得人的私情,也沒有金錢上的往來,我沒有任何理由殺她!退一萬步講,就算有想殺她,我作為壽春池署長也不會在自治區評選前動手吧
這段話是不錯的辯解。考慮到十年永久自治區評選的原因,如果是偶發性殺人或激情犯罪還能勉強說得通。
柳绛看着俞霖問,那致命傷到底是什麽顱骨鈍器傷,還是鐵叉?
俞霖聳了聳肩。如果鄭文傑說了實話,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了。
目前,鄭文傑是最有力的嫌疑人,但他堅持自己沒有殺人動機。
事實上,在場的人都沒有充分的動機。
柳绛問,到底是誰用鈍器打了劉韌姿的額頭,用鐵叉刺傷她後背的呢俞霖歪頭思付一會兒,再次向柳绛張開雙手說,今天先出去喝完酒吧?明日白天再調查,現在繼續下去也是在浪費時間。接着,他們撇下其他人,走出屋外,到方才坐過的桌子前,又坐了下來。
從委員會出來的人們也收拾了情緒,無言地離開室內,來到酒席上喝酒。他們起初都以為是自己殺死了劉韌姿,但現今有些人卻擺脫了殺人嫌疑,暗自松了口氣的同時,生起怨怼不清。署長鄭文傑首先倒酒向坐在同一桌的其他人道歉說,對不起各位,我那時應該馬上報備的,因為我事情變成這樣了,我會想辦法負責的。胡憐霜說,現在說有什麽用啊,覆水難收….鄭文傑說,昌萍,真得不好意思。再次向昌萍道歉後,像耍酒瘋一樣吐露了當時的心情。
一想到當時,現在我都心驚膽戰的。吃力地背走屍體,扔到別人家,然後死人又鬧鬼一樣被我的車撞到,真是要瘋了。一方面,我在想是不是鬼…另一方面,其實也懷疑昌萍是不是在知道我是犯人之後,再次将屍體送回了我們家。但我不能問。胡憐霜突然想到什麽,接過話頭問,所以你白天才偷偷問昌萍不會開車鄭文傑低頭不響。
馮志龍開口說,我也一樣吶,把屍體扔了,怎麽能到署長家的坡道底下又被車撞死呢也不能對誰說…其實我不是故意的。胡憐霜說,秦宛和我們志龍是不小心把殺劉韌姿的罪名推給了別人,你和張桂銀呢?你們兩人難道不是故意有計劃地推給別人家的嗎
鄭文傑有些百口莫辯,解釋說,是我犯了大錯,我賠不是。張桂銀說,我啊,雖然把屍體推給了別人,但是又把屍體推給了第一個開始轉屍體的署長家了啊,我對鄭文傑一點也不感到不好意思,我那麽辛苦都是因為什麽啊。唉唷,我買那車還欠着好些錢。昌萍聽着也越想越覺得委屈,握緊了雙拳說,唉唷,我賣牛的錢啊!
秀芝問,話說回來,到底是誰殺了劉韌姿呢張桂銀說,唉,光是想起來就覺得怪,怎麽能用鐵叉刺死她啊?肯定是壽春池的某人吧?秀芝有些戰戰兢兢的說,不會吧我們壽春池的人不會這樣…..會不會是那個來我們這兒自殺的外地人?她殺了劉韌姿後再自殺馮稼附和說,真有可能吧!那個人和劉韌姿有沒有關系,讓那個警備員調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胡憐霜說,對,只要調查處是有關系的人,肯定就是殺死劉韌姿的犯人。
俞霖和柳绛就這樣,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安靜聽着壽春池的嫌疑人們竊竊私語。一邊聽着,一邊喝着藥酒。陷入沉思的柳绛開口問,你覺得誰是兇手俞霖笑說,我怎麽可能知道我又不是算命大師。柳绛端起酒杯又喝了口後開始梳理說,現在我們掌握的鐵叉也不能成為決定性證據了,就算在那裏找到了指紋應該也是鄭文傑的吧俞霖說,用水洗得那麽幹淨。柳绛擡手敲着自己的脖頸說,聽說張桂銀躲在後院的時候也摸了那個鐵叉,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張桂銀的指紋?說是砸出了鼻血,應該也有血跡,你有什麽線索嗎俞霖笑笑,你這麽說話倒像個警備員,我倒像個被審問的犯人了。柳绛将自己的空酒杯推過去說,那你這個警備員怎麽還不如我有解決犯罪的熱情啊這時,俞霖的表情再次變得冷淡起來,開口問,我看起來是這樣嗎柳绛點頭說,是。俞霖說,這酒很好喝,但挺烈的,你很能喝嗎柳绛低鬟一笑說,如果喝不醉,那還是酒嗎人要能喝醉才叫喝酒呀。俞霖不響,只是一張臉笑得皺巴起來。
村裏的大部分人都相繼離開座位後,喝醉酒的俞霖和柳绛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僅是毫無理由地笑着的柳绛,就連俞霖也搖搖晃晃的走道說,啊,真怪,我沒喝很多,怎麽這麽醉柳绛聞言咯咯直笑,什麽沒喝那麽多?聽說是泡了山參的藥酒,你一直在喝就沒停過。俞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指着酒瓶說,看看這個,我們倆只喝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酒要收起來。說着伸手擰緊了酒瓶蓋子,挪了幾步,遞給坐在旁邊桌子上的胡憐霜說,這個你好好保管,我……我們之後再喝。胡憐霜笑說,好。
這時,俞霖搖搖晃晃地對柳绛說,來,坐我的車?來的時候抱怨說沒有載我,走的時候我就稍微大方一點。柳绛問,警備員可以喝醉開車嗎俞霖撇嘴說,不是說沒喝很多嗎不想坐你就自己走。柳绛說,我坐,但我絕對不是因為害怕殺人犯才上車的。俞霖接過柳绛裝有相機的包,放在後座上,打開副駕駛席方向的車門,柳绛搖搖晃晃地爬了上去。坐在駕駛席上的俞霖左右敲了幾下頭。連酒量的一半都沒喝就頭暈了。俞霖緊緊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發動了車,這便搖搖擺擺地出發了。
柳绛好像困了,眯着眼睛嘻嘻笑說,哦,心情真好!俞霖說,我們到了小望京家要不要再喝一杯那酒,心情太好了,早知道就拿過來了。小汽車開始在黑暗中一點點加快速度,即将拐進河邊的小路時,柳绛開口說,啊,好熱。打開窗戶吧!不知什麽時候,柳绛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俞霖撲了過來,大喊,是蛇!俞霖甩開柳绛的手,急忙想踩剎車,什麽蛇開什麽玩笑。
接着,他察覺到腳上踩到了什麽東西。低頭看向着腳下,一條五彩斑斓的毒蛇纏在俞霖的皮鞋上蠕動着身體,弓起了脊背。如果為踩剎車而挪開腳,毒蛇可能會立即撲向胯部。但前面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個急轉彎,必須踩剎車減速。但要想踩剎車的話,就必須把腳從毒蛇的脖子上挪開。
酒精影響了俞霖的反應,車駛出了大路。雖然下意識地移動腳步踩了剎車,但為時已晚。随着柳绛的慘叫,老爺車像要側翻一樣旋轉的過程中,哐地一聲撞到了什麽,方向盤打到了俞霖的臉上。車身右側撞到異物後,車頭旋轉,整個車随着慣性再次撞到地面後,沿着黑暗中的牆壁或護欄拖行了幾米才停下。俞霖頭暈眼花,口鼻裏都是血腥味。他晃晃腦袋,看向副駕駛,柳绛的頭好像撞到了破窗戶上。
你還好嗎聽到俞霖的喊聲,打起精神的柳绛再次突然将腳擡了起來。蛇!駕駛席底盤上的蛇正朝人吐着信子,待其順着俞霖的腿往上爬時,他立刻狠狠地挑起蛇往後坐一扔,打開駕駛席的門爬了出去。你!看到俞霖一個人離開,柳绛急忙把擡着的腿放到椅子上,顫抖起來。
蛇不止一條。在柳绛的副駕駛席一側的底盤上爬着一條,後座也盤着一條。
另外,柳绛掉在後坐的相機包上也有兩條蛇在爬。
這時,俞霖拿起路邊的幹樹枝又重新走到駕駛席的位置,用樹枝擊打毒蛇的頭部,然後迅速後退。
毒蛇盾劍擡起頭采取攻擊姿勢,黑風一樣彈起,飛向了俞霖的臉。俞霖反射性地揮動樹枝,将蝮蛇挑開,打落在草叢中。
快點下車!雖然俞霖喊了一聲,但柳绛所坐副駕駛的門緊貼護欄,無法打開。如果柳绛要下車,就必須越過變速器的杠杆,落到駕駛席方向。但當柳绛想要越過變速器的杠杆而伸開腳時,後面地面的一條蛇開始向變速器的杠杆移動。柳绛見此情景,急忙收起腳,驚叫起來。
俞霖喊,你想想辦法啊!這時,正在冒煙的老爺車引擎蓋上冒出了火焰。俞霖怒從心頭起,伸手迅速抓住了蛇的尾巴,猛地拉起來并扔向遠處。他朝柳绛大喊,快點出來!起火了!
柳绛沒有其他選擇,她咬牙越過變速杆,用腳踩着駕駛席撲向車外。俞霖接住她,雙雙摔倒在地。
被壓在柳绛下面的俞霖扶着她起身,此時火勢已經籠罩了車頭,俞霖打開後門,用樹枝撥開蛇,拿起落在後座底盤上柳绛的相機包,搖搖晃晃地抽出身子。
操!從車上退了幾步的俞霖突然把相機包從扔掉,發出了罵聲。随之,相機包裏一條五彩斑斓的蛇探出頭來,盤踞其上。俞霖沒有再管相機包,而是迅速扶起癱坐在地上的柳绛,遠離了被火焰吞沒的車。此時,俞霖和柳绛坐在路邊看着着火的老爺車。只覺得渾身越來越無力,連說話都提不起勁。
怎麽這麽暈啊柳绛搖頭。
俞霖覺得奇怪,開口詢問,你有沒有受傷柳绛問,我沒有被蛇咬嗎俞霖搖頭說,我問你呢,你反過來問我?柳绛說,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有那麽多蛇俞霖說,有人想殺我們…… 柳绛應聲說,那應該是殺死劉韌姿的人幹的俞霖說,我們再走遠一點。說着扶起了柳绛,但俞霖也有些搖晃。柳绛再次擡起惺忪的眼自言自語說,那個酒也有古怪吧?俞霖點頭說,管不了了,我們必須快走。柳绛又癱坐在地上喃喃自語說,累了,休息一下再走吧….我累了。俞霖無奈的提高音調說,你想死嗎?睡在這裏…雖是這麽說,但是想要扶起柳绛的俞霖自己也再次一屁股坐了下來。
天旋地轉間,一陣嚴重的眩暈感襲來,二人漸漸意識模糊,惡心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