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林軒”在撫摸周箐的皮膚。過去, 在她生理期,他也經常這麽安慰她,用手掌慢慢畫圈, 幫她放松因不适而緊繃的肌肉。
女朋友蒼白而瘦弱, 連保護重要髒器的地方都只有薄薄一層。他時不時想起被尾巴撐起扭曲丘壑的床單,行動時便越發小心。
雖然她沒有表達不舒服,祂還是習慣性地伸出了手。
很柔軟……
“林軒”專注的眼神讓周箐毛骨悚然,她現在沒力氣陪祂胡鬧:
“你滿足了麽?”
“嗯。很快樂。”
“林軒”如是回答,垂頭親了親她的耳垂。
除了本體的刺激, 祂還能分享到一些周箐的愉快, 就算兩人體力懸殊,祂也沒覺得有什麽不滿。
她捏了下祂的大腿:
“可我好累哦……我想再沖一下身體,毛巾也該換了。”
“你可以繼續休息,這些我來就好。”
“林軒”托住周箐的腰, 抽出濕潤的毛巾。祂收起鋪了一床的黑紅觸足, 像抱小孩一樣讓周箐睡在他的臂膀間,向浴室走去。
奉子成婚不是件好事。父親不知所蹤, 母親外出打工一去不回的童年給周箐留下了很重的陰影。她覺得小孩應該在兩人情況穩定的情況下誕生, 除了讓男方做保險措施, 她還會雷打不動地服用短期避孕藥。
不知道生殖隔離是否适用于外星人。
她可不能忽視被小異形破體而出的可能。
“我現在身體太弱了, 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寶寶有缺陷吧?”
她在接吻中抿住“林軒”的下嘴唇,按住一節扭動的觸足,跟祂三令五申。
“林軒”尊重周箐的選擇,為了表示誠意, 還展示了怪物特有的樸素手段。
祂在吞噬寄生對象後, 便重新組裝了身體, 能随處張嘴, 自然能移走輸()管,将單獨一根觸足放在體外,用以釋放。
不過林軒買的東西還是小了點,祂覺得很壓抑。
祂将頭靠在周箐的肩上,詢問明天去珠寶定制工坊的時候,能不能順便買盒大號的。
豔麗的軟觸一到浴室就扯掉了外衣。它在溫水下沖掉黏液,快活地扭動身子慶祝自由,收回體內前還依依不舍地在周箐小腹上滑了一段。畢竟為了安全,它是今晚都沒機會跟她親近。
這都能分開……祂的身體也方便了吧。
一旁的周箐目瞪口呆。
最糟的是“林軒”居然沒有否認“寶寶”這個說法。難道被入侵的身體還有繁衍的功能麽?
周箐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上半夜她一直做噩夢,夢到殘垣斷壁中,一堆黑紅的觸手怪環繞着她,問:“家裏還有吃的麽?沒有的話能吃掉‘媽媽’麽?”
“不可以吃人。”
不然,她就把這些小怪物通通做成末世鐵板燒,送去見沒出現的便宜親爹。
周箐痛苦的夢呓聲傳到“林軒”耳中。
祂湊了過去,輕柔地撫摸女人的後背,将視線投向卧室牆壁,若有所思。這房子布局不錯,設計師考慮到了業主的隐私需求,主次卧室之間還隔着一個客廳。
“林軒”望着李蘭芳的房間思索:未來,祂最好不要在周箐面前吃人。
可如果不吃的話,要如何處理林軒的父母?托周箐的福,李蘭芳今晚很安靜,他不确定未來她是否同樣靜默。
在親近的人面前隐瞞身份很麻煩,被阻礙結婚更加讨厭。
擺在眼前的難題讓“林軒”感到困惑。
好在,周箐之前的做法給了“林軒”一些參考:夫妻之間的沉疴最好由他們自行解決,李蘭芳積攢的敵意應該釋放在對的人身上。
不過周箐做得到的事,李蘭芳也能做得到麽?
答案無從得知。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林軒”望着天花板構想各種場景,等待最後一塊拼圖登臺。
……
李蘭芳睡不着,她早早起床來到廚房,準備說好的“花膠炖雞”。櫥櫃放山貨的那層,除了花膠還有香菇、竹荪一類提味菌子。
她撿了一包竹荪出來給兒子補身體。
不像肥美多汁的雞腿菇,這味菌菇通體潔白,帶着一層漂亮的镂空花邊,但主幹卻瘦弱幹癟,瞧起來非常弱不禁風。
李蘭芳看着水盆裏軟趴趴的白色竹荪,忍不住嘆氣:
怎麽就不行了呢?
林軒是李蘭芳的心血結晶,是林家的命根子。
但命根子能成為命根子的前提是他有令“興旺家族香火”的寶貝。
不行這個事實狠狠挫傷了李蘭芳的自信。
小鎮居民鄰裏和睦,關系融洽,誰都知道林軒有個交往五年的女朋友。
那鄉下女孩雖然死了外婆無依無靠,但手裏還攥着一套學區拆遷房。只要款一下來,兩人結婚,林軒就能用夫妻共同財産在C市住上大房子。
不僅如此,餘下來的錢還能二老買個小二手房,把他們接去城裏美美享福。
對此,李蘭芳只是笑笑,說“軒軒是憑借自己努力在C市紮根,多的是城裏小姑娘追她。都是獨生女,到時候老丈人貼房子當嫁妝,也不差周箐一點拆遷款。所以小孩争氣,做媽也就不那麽物質。只要兩人感情好,女孩孝順便足夠了!”
她這話說的很和氣,一來是顯得自己這個婆婆大度,二來是給所有心懷鬼胎,覺得“正式結婚前一切皆有可能”的小姑娘們上上發條:想進林家最重要的是“孝順”。
可現在這套行不通了,萬一把周箐逼急了,去鎮上說一嘴“林軒不行”,那到手的鴨子就全飛了。
好人家結婚是為了過日子,不會送女兒守活寡。圖錢的也知道林軒“抛棄發妻”,又給不出好種子,連母憑子貴換點撫養費都弄不到。
林家那高不可攀的門檻一下成了笑話。
到時候她李蘭芳就不是美美去C市享福,而是從小鎮上落荒而逃了。
李蘭芳因此變得畏縮,看向周箐的眼裏多了幾分優柔寡斷的傷感。她端着湯碗,輕輕喊了聲兒媳:“箐箐,醒了?來喝點雞湯吧。”
“昨晚是媽太激動了,我年紀大了點,思想太陳舊,跟不上時代。年輕人的事,還是你們自己最了解,你們在一起都五年了……我也插不上話呀。”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邊上班一邊照顧軒軒也不容易。怎麽樣,昨晚沒打擾到你休息吧?”
她看着周箐一副受過滋潤的樣子,覺得事情還有轉機,決定先打點感情牌,其他交給兒子就好。
十點上床,從零點睡到八點半自然醒,周箐身心都得到了釋放。但再好的心情都在看到李蘭芳的那刻跌了下去。
周箐不覺得她那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可憐。
印象中,這位婆婆看她的眼神永遠是傲慢冰冷的,無時不刻在審視她的價值的姿态讓周箐感到緊張,她暗自思考:
怎麽樣她才能配得上林軒?據說林軒公司三十五歲退休能拿幾百萬,那加上房子,她也有差不多資産,能讓婆婆滿意麽?
天平那端的砝碼究竟是什麽?
——是香火,只要沒有那東西,林軒就成了“女人”,和周箐差不多價值。李蘭芳自然能開始尊重周箐。
周箐看清了這點,她無法和李蘭芳和解。她們這輩子最親近的關系是“互不幹擾”。
她禮貌地笑了笑,寧願去吃“林軒”昨晚剩在冰箱裏的排骨湯:“是有點打擾,畢竟家就這麽點大,又是單人床,實在不方便。”
“中午爸也要過來,到時候給你們定附近酒店吧。”
人到五十歲,身體就不再需要那麽多睡眠。林父一早給“林軒”發了短信,說他會在今早到達C市。
“林軒”在刷牙時,把這個喜訊轉達給了一旁擦臉的妻子。自昨晚一起洗澡後,祂似乎幹什麽事都喜歡靠在周箐身邊。
祂又在觀察我麽?
周箐覺得女人擦面霜這種小事并不值得怪物學習。
不過祂的好奇在烹饪上的确取得了成效。
排骨肉炖得軟爛适口,晚市的切片冬瓜不太新鮮,“林軒”最後換成了應季的蓮藕,軟而面的藕塊中帶着淡淡的回甘。
周箐垂頭咬着筷子,打算再去廚房盛一碗。
另一邊,被掃地出門的李蘭芳瞪大眼睛,努力辯解:
“外面多不方便啊!我得用家裏廚房給你們做點吃的才行。”
“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
“林軒”端着周箐的小熊煎鍋走了過來。祂淡淡掃了李蘭芳一眼,彎腰把那個盛雞湯的小碗推到一邊,将金黃的蛋餅夾進周箐面前的瓷盤。
“白天喝雞湯有點油,我來弄就好。”
祂平靜地說出一天計劃:
“中午我們出去吃,剛好爸十點半到車站,我定了車站旁的酒店。那家臨江,魚做得很好,還有一個很大的商業圈。吃完飯,我們可以在商場逛一會兒,等到兩點,我要帶周箐去珠寶工坊選訂婚戒指。”
“年假只有幾天,還有很多訂婚的準備要做,可能照顧不到你。”
“林軒”望向李蘭芳,态度很禮貌,話語間卻沒有留給她周轉的餘地。
“走吧,好久沒見,我也想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