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這天空晴朗,是萬裏無雲,周家大廳之後有個小花園兒,這小花園可真不小。
在這春季,雖然不是百花争豔,可是總得有辦法弄得百花嬌豔。
這是早早就有賓客上門,大家是帶了賀禮來的,可是周家人周席顏大公子帶頭卻是婉拒了。
衆人自然是要問個明白,說一說二,到底是要給個由頭。
周席顏大公子雖然長了那麽一張冷峻的臉,可是這個時候也是笑得如沐春風,一一解釋。
“家父自然有說頭,待會席宴之上可要吃好喝好。”
這小皮球踢的,那是非常的順溜。衆人也就笑呵呵的收回了禮物,大搖大擺的進了周家,穿過一圈小花園去溜達溜達,幾個人結伴又是說道說道。
柳飛絮蹦噠在柳家主身後,瞧着周席顏在前頭說着如此圓潤的話,她上前後忍不住奚落一番。
“這喜事不就是應該斂財嘛,這別人想求都求不來,你們為何能斂財卻又不斂財了,我看不像是在做什麽喜事兒,是婚事有變吧。”
柳飛絮張大了嘴巴,驚詫的目光,在周席顏面前眨着眼睛,擠眉弄眼的。
柳家主立刻訓斥一聲,“胡鬧!”
“爹,我只不過說笑而已,怎麽就胡鬧了?你讓我再跟周席顏說兩句話。”柳飛絮撒嬌着。
這後面人來人往的,自然有人也上前恭喜一番,說柳家與周家喜結姻緣。
柳家主自然也拱手回應一禮,說着同喜同喜,然後又在一旁寒暄一番。
柳飛絮總覺得周席顏這葫蘆裏頭賣着藥,她也等不及的想聽見秘密。她覺得從周霆老狐貍嘴巴裏面說出來的,那不一定是什麽鬼事情,她就想問問周席顏。
可是這人呀,真是不少,周席顏還要忙着招呼這些客人。
除了剩下幾大家族當中的人,一些權貴之外,這周家的親戚自然也都慢慢到場,有些人還想要打趣她一番。
那都是什麽老祖宗閉門才出,說着陳舊的話。
“柳家小丫頭啊,都這麽大了?小的時候啊……”
這叫什麽?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真的想找個洞鑽進去。
她爹也在一旁召喚着她,那就跟着人群,逃之夭夭。随着周家小侍女前往後花園,喝酒吃茶。
這邊,周家後廳一處。
聚了赫連平的親爹親娘在場。
周心兒盛裝出席,打扮的端正,先是款款的行了一大禮,在那幾個和藹的長輩面前,恭恭敬敬的,随後才說了他們周家與柳家的婚事。
這中間,她就直接說明了,關于柳家錢號的事情。
“赫連家主,赫連夫人,各家對于柳家的讨伐,想必不日就會展開。這切入點,無非是柳家錢號一事,他們造假錢。”
赫連家主與赫連夫人二人均是相視一眼,之後看了周霆那個後院當中雖然是姨娘的身份,卻是當家主母周玉嬌一眼。
柳家錢號,這事情非同小可。
如果這事情昭告天下,那足以是柳家的滅頂之災,所有人都會揭竿而起,不讓柳家好過,不把這八大家族之一的頭銜拉下去,所有人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這件事情大家有商有量,将近兩年之久。
赫連家,周家,百裏家,伊雲家,他們對于這件事情更為清楚,也是參與者,他們監督着柳家的一切情況。
赫連家主二人也并不意外周心兒知曉此事,她冰雪聰明,是他們早就認定的兒媳婦。
如果她不得周霆那個老狐貍的喜愛,在周家沒什麽身份,他們也就不會重視她了。所以哪裏能夠讓自己的寶貝兒子跟在她的屁股後面跑呢?因為認定了,那占着人家姑娘的名聲,也是可以的。
事情都發展到這地步了,周霆那老狐貍也就只能忍痛割愛了。仔細算算這賬,周家也定然不會吃虧的。
而他們赫連家也肯下本兒,那是因為這個賭注值得。
看周心兒此時條理清楚,頭腦清明,是當家主母的不二人選,也就是她能管的住兒子,再者兒子也是真心喜歡她的。
聽周心兒冷靜地說道:“最近幾日,這柳家前後加派了人手,并翻出了往年的賬目與近期的賬目,不僅僅是比對,更是檢測。所以在這一點上,他們想來已經有所警覺,在這之前他們處理過幾個人,對于此事必定早有防備。”
她又說:“大哥與柳家的婚事,雖然那是突然做出來的決定,可是如今想要退婚,那是思前想後的結果,然而這柳家恐怕是已經打草驚蛇,所以才會上趕着祈求這一段姻緣。赫連家主與夫人,想來也都很清楚,她與我大哥,絕對不是什麽良配。而我更是清楚,她和我大哥絕無什麽情分之說。”
赫連夫人問她,“既然明知道是打草驚蛇了,可是為何你們周家還要如此做?如今又同意這婚事?”
周心兒淺笑道:“正是因為打草驚蛇,所以才要同意。再者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柳家又如何能分辨的清楚?婚事上的事情自然是拿大哥與那柳飛絮談,說這二人之間并不合,大家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父親為了兒女的幸福着想,想要退了這親事也情有可原。”
周霆在一旁就端着茶冷靜的喝着,這事情是一點都不用操心。
聽周心兒又說:“不過打草驚蛇,也确實會讓人有所防備,會一下子猜中什麽。所以我和赫連平的婚事,煩請赫連家主與夫人同意,定親一事暫且推後。”
赫連夫人與赫連家主相視一見,頓時變了臉色,赫連夫人先說話道:“你說什麽?周老哥,這信物都收了,現在還說什麽呢?”
赫連夫人朝着堂下站着的周心兒說了一句,又看向周家主一番,這于情于理都不該如此。
周家主喝着茶笑着不說話。
“赫連夫人,你且聽我慢慢說來。”周心兒微笑着,不卑不亢。
赫連夫人立刻把視線放在她的身上,聽她優雅的說道:“赫連夫人,這叫做虛晃一槍,讓柳家看不清我周家到底是何意思。再者,這既然是收了信物的,那我與你家公子的婚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必然是算數的,只不過在外人面前,如此一說罷了。”
“這……”赫連夫人遲疑了一下,心中也是疑惑,這周家向來好臉面,為何今日做出如此折損顏面之事?
大家聚集在此處是因為這訂親宴,這都攜禮而來,難不成叫大家抱着禮物而歸?這可太丢臉了。
還不等她多問,只聽家主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小不忍則亂大謀。周老哥能讓女兒忍着,老弟我也佩服。只不過,到時候在明面上該用何種語言,來向大家解釋?這事情說話總要有頭有尾,不然這柳家豈不是更加生疑?”
周心兒靜靜的立在那裏,周家主終于是開了尊口,說話了。
“此事自然是好說,孩子們之間的事情,我們大人又能管得了這麽多嗎?孩子之間鬧些矛盾鬧些別扭,那都是無傷大雅的。只要你我二人之間拿着信物,這婚事便是算數的。”
赫連家主端着茶喝了一口,直接拍板決定。
“好,此事就這麽辦。”
赫連夫人皺了皺眉頭,想要提前告訴兒子一聲。可是卻被攔着。
“周老哥,這是何意?”赫連夫人不明白了。
周霆笑了笑說道:“平兒這是個什麽性子?老哥我也是看在眼裏的,有些急躁,性子也直,不會拐彎抹角,所以咱們做戲不能提前讓他知道了,恐柳家更加生疑。”
“就這麽辦,全憑周老哥做主,我們便是不多言了。”赫連家主點了點頭,一家之主說話就是爽快。
他這一句話這麽辦了,喜宴之上赫連平那可真的是傻眼了,前面還是滿面春風得意着,後面如遇到寒冬臘月,那是晴天霹靂。
柳飛絮更是詫異的看着場中的一場鬧劇,她嘴裏面塞了個紅棗,樂呵呵的,嘟囔着。
“我的嘴巴的确是開過光了的,這二人說黃就黃呀!”
“咳!小心慎言,不得胡鬧。”柳家主沉聲呵斥了一句,柳飛絮這才稍微收斂一番,場中之人也驚嘆于眼前的情況,這會兒也不敢多言,更是沒有聽到柳飛絮這一句話。
那赫連平哭哭唧唧的,簡直就是不依不饒。
這赫連家的夫婦也是臉色沉着,不知道是因為對這周家不滿,還是看着兒子的德性,真是後悔生了這個兒子!
總之,這周家落了赫連家的面子,要赫連平當衆保證以後不得随意拈花惹草,這周家算是要了老面子了。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為了要抱得美人歸,他當然要編着瞎話騙人,也沒叫他發誓,他這人嘴上也就說說。
周家主笑呵呵的,插科打诨去了,說着這兩個孩子的事情,咱們大人操老心去了,還不如不操心,交給孩子們自己去打理。
正是因為知道這二人氣不順,要鬧些矛盾,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敬大家的酒,所以這禮還是先不送了。
赫連家兩個長輩能如何,那就只能是聽了周家的屁話,臉上也笑呵呵的回應了幾句。
都高聲齊呼着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都老了也管不了這如此許多,今日大家吃好喝好,來日再宴請大家。”
這算是周家與赫連家鬧了個大笑話嗎?也不全然是。看周心兒雖然面帶怒意卻是嬌羞的退了場,她下去之後,赫連平那是緊緊的追上去,就知道這二人還有下文。
說實話,此時的赫連平那是一臉懵與害怕。
沈蘭寧的事情先不說,伊雲悅的事情,就把他吓一跳。
幸好這心兒也沒有當衆抖摟出來,要不然他的婚事還真的夠嗆。還有,這周霆與他爹場上答應的,來日再好好舉辦一場婚事,是否是真的?
先不管這些話是不是真的,在臺下聽着的伊雲華文那是心花怒放。
按理說,伊雲悅的身份是沒有道理能夠來這裏的,可她是以伊雲華文侍女的身份過來的,那自然也可以站在一旁。
見她梳着伊雲家侍女的發髻,老老實實的低頭,倒酒,低聲與她家少爺說:“少爺如願了。”
伊雲華文笑了笑,可是反應過來又說話,然而話到嘴邊欲言又止,瞧了瞧周圍着,人聲鼎沸,人多眼雜的,他悄悄地退了場。
立刻叫了周月兒過來。
“親事真的退了?”伊雲華文仔細問道。
周月兒笑道:“有伊雲悅在,周心兒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今天是當衆落了赫連家的面子,雖然嘴上說着什麽婚事依舊,可該如何大家心裏都清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周月兒意有所指的說着,伊雲華文哈哈一笑。
伊雲悅更是附和道:“今日只是一個開頭,日後想要延續下去,那可真的是難于登天。畢竟已經在周心兒心裏種下這根刺了。要說赫連平改?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輩子改不了這好色的毛病了。”
“說得對,說得對。”伊雲華文連連笑出聲,看向周月兒也說道:“沒想到啊,關鍵時刻還是你幫了我的忙。”
“你記得就好,這人情當然是要還的。”
“你放心,日後有什麽事吱一聲,我能幫的必然幫你。”伊雲華文說得慷慨。
見着此景,伊雲悅微微垂下眼睑,冷卻心中不悅的情緒,自己費心費力,什麽都失去了,卻不如別人順嘴一句的消息。
這身份,果然将人分了個三六九等,打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周月兒今日也算是得償所願,滿意了,她娘苦熬這麽多年,被擡為正妻。
這邊,赫連平追着周心兒去了她的住所。
周心兒修為比他高,這一路上險些是沒有追上。
周昊本想攔着赫連平,但是卻也讓開了,任由赫連平追了進去。
周昊冷眼掃視了一周,朝着衆人呵斥道:“家裏都沒有活可幹了?還不去後花園幫忙?在這裏聽什麽牆角!”
那些人疑惑,這原本在後花園的主角怎麽突然下來了,這二人的神色瞧着都有些不對勁。
這些看戲的人自然是聚在一起,可這回被人一訓斥,那自然是作鳥獸狀散去。
仔細看去,周昊滿臉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