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文湖大學的offer發過來的時候楚還橙正在火車卧鋪，還是上鋪，躺着沒幾公分就是火車頂，有種睡棺材的感覺。
她趴着看向窗外，火車速度慢，遠處城市的燈光不會變成一道幻影劃過。
以後自己會不會在這座城市學習，途徑的站點有沒有自己的家鄉，未來的自己會再次乘坐這趟火車嗎？下一次睡在卧鋪又是什麽時候呢？
思緒紛雜，手機叮咚一聲，楚還橙先是看到微信消息，學姐的“恭喜，九月見”。然後看到了短信。
竹院的效率是真的高，今天已經把筆試、面試、英語分全部計算出來了，前五才能申請直博，楚還橙看到自己正在第一，面試和筆試都是最高。
本來迷茫的內心撥雲見月，喜悅充盈。
她将消息發到宿舍群：錄取了！明天早上到，晚上等你們下班一起吃飯！
楚還橙怕自己周一回不了，還請了周一的假，蓋章的時候輔導員跟她說：“還橙，你這三年多我都看在眼裏，祝你保研順利，我不會和那些老師一樣希望你留本校，你想去哪就去哪，加油。”
“謝謝老師。”
得知她保研不選本校，她的論文指導老師第一個過來勸導，還搬來了不少專業課的老師，還好大四上沒有課程了，不然給她一個挂科畢不了業就慘了。
楚還橙面臨不小的壓力，一邊複習還一邊做着導師布置的任務，明明已經說了要退研究組。
不過核心的數據早就不讓她碰了。
加上短信發過來的老師的微信和還有同學群，楚還橙婉拒了學姐文獻綜述的任務。
火車在清晨到達，霧氣在城市彌漫，感受到一股秋意。
坐地鐵返校，接到家教學生的電話，“橙子姐姐，你的面試順利嗎？今天可以繼續補課嗎？”
這個學生叫沈青研，楚還橙從大一就開始帶他，把他從初三帶到高三，一直成績不錯，她的父母就沒想換家教。
楚還橙說自己可能要準備考研，一直讓沈青研的父母招新的老師。
沈青研肯定是不想換的，他父母也求她帶完高三就行，還給她加了工資，楚還橙也不好再拒絕了，退了一步，保研成功就繼續。
“可以的，已經面試完了，結果不錯，沒什麽意外的話，我肯定能教到你高考完。”
“太好了，橙子姐姐是報的文大的研究生嗎？”
“是的。”
“那姐姐我們晚上見。”
“晚上見。”
楚還橙挂了電話，看時間到工作時間了，先跟輔導員說安全返校了，然後回寝室繼續睡覺，前天背書只睡了兩個小時，昨天精神高度緊張，在火車上睡得也不好。
一直睡到鬧鐘響起，才收拾東西騎自行車去沈家。
沈青研學校一般六點放學自習，他不住校，晚自習就直接在家裏補課。
到高三這個階段，新的知識教的少，更多的是查漏補缺。楚還橙也知道他薄弱項，準備相應的題目讓他多練習。
這周末他都是在做布置的習題。
兩人一個做題一個批改，時間過得飛快。
沈母除了過來送個水果，也不多打擾。
“語文這幾篇再多背幾遍，然後數學我留了新題繼續做……”時間差不多了，楚還橙布置這周的任務。
沈青研的周二、三、四晚上會留校補課，所以楚還橙周一就會布置一周的任務，周五檢查并布置周末的任務。
楚還橙婉拒沈母送行的建議，說自己走出小區就能騎共享單車回去。沈青研自告奮勇的說送送她。
別墅區人少，不過楚還橙都走慣了。
沈母覺得沈青研只是想出去走走，便同意了，“那你送送還橙。”
九月底晚上的風還有些許熱意，沈青研先開的腔，“還橙姐，這半年補習我都覺得你心情沉重，今天總算看到輕快的你了。”
楚還橙沒想到他能察覺，有些訝異，回道：“謝謝你的關心，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兩人保持着客氣的距離，就像是沈青研稱呼沒有辦法不帶上“姐”字，即使他只想喊兩個字。
“那橙子姐姐，我的成績能上文大嗎？”
楚還橙想着可能是自己要去文大了，沈青研就問問他的學習水平，“高考發揮正常的話是可以的，不過你的父母不是想讓你上南川大學嗎？留在本市或者去京城？”
沈父沈母是這麽表示的，沈青研含糊過去，“還沒影的事呢，我就問問。”
到了門口，楚還橙的騎過來的共享還在，說實話這裏人出行很難威脅到自己騎過來的自行車。
“那我先回學校了，你回去吧。”
“好的，那你注意安全。”
楚還橙腳一蹬，自行車走了好遠，沈青研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返身回家。
楚還橙早就知道人與人的差距比人與狗還大，桐江市的富人能為自己的孩子請名校的學生做家教，住在市中心的別墅區。
自己高中的時候只會埋頭苦讀，逼仄的家裏根本擺不下一張書桌，只能雙休日也申請住校。
沿着湖邊綠道騎出去，繼續直行就能到學校。
室友今天加班，一致約到了九點吃夜宵，胡絡絡說她都沒咋吃晚飯就等着夜宵呢。
林雲輕早就定好了餐廳的位置，讓他們提前一點做菜，人一到就能上。
舒蕾到的晚，帶了她公司附近一家面包店的吐司，“拿去做早餐。”
胡絡絡：“哇塞，感謝舒姐，這家店的吐司超好吃，這次我是沾橙子的光了。”
林雲輕也感謝道：“謝謝舒姐。”
楚還橙狗腿的幫舒蕾把椅子拉開，“舒姐，坐。”
林雲輕例行講話，“今天我們主要是慶祝橙子保研順利上岸，以後去文湖旅游都找她，我們三個肯定都留在桐江市工作了，祝橙子一路碩博，科研順順利利。”
大家一起舉杯碰了一個，胡絡絡掏出手機，“等等，我拍個照哈。”
幾回合過後，大家都喝的上臉了，胡絡絡問楚還橙，“橙子，為什麽不保本校啊，我們還能找你玩。”
舒蕾踹了一下胡絡絡：“橙子別理她，不想說就不說。反正我們都支持你！”
楚還橙打了個橙子味的嗝，“我要說！今天我就要大吐苦水，把我這半年受的委屈一吐而盡。”
胡絡絡上頭了，站起來拍桌，“說！我們聽着。”
舒蕾這次沒踹胡絡絡，和林雲輕對視一眼，林雲輕把胡絡絡拉下來，“這是公共場合，注意一點。”
楚還橙從頭開始講，“你們還記得我上學期寫的論文嗎？”
“記得，你一直在寫的那個。”
“那篇論文我大二就開始寫了，方向也不是餘老師給的，是我自己想的，然後一直是他指導，我當時真的很感謝他，連數據都分享給他了，還邀請他做通訊作者。”
“投刊的時候說要幫我潤色，潤着潤着說要讓個一作給他。說實話，一作我本來就想給他的，結果見刊的時候，我直接成了三作，嗚嗚嗚嗚嗚嗚。”
楚還橙借着酒勁痛哭，旁邊的舒蕾抱緊她，“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胡絡絡拍桌：“那個狗東西，我要把他辦公室炸了！”
楚還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更氣人的是，更氣人的是，他根本沒改，最終版就是我的版本，早知道我就自己投了，嗚嗚嗚~”她抽噎一聲，繼續道，“他還說，他就不問我要刊面費了，他以為我不知道發論文老師都有獎金的嗎？”
“我好生氣啊，他把我當傻子耍，之後他還敢讓我幹活，搶了我的論文還要我感恩戴德嗎？我還不得不幹，不得不當傻子，因為上學期，上學期還有他的課，我怕挂科，沒有獎學金了，嗚嗚嗚……”
林雲輕：“太慘了，我的橙子。幹一個，今晚不醉不歸。祝橙子脫離魔爪快樂！”
四人就在位置上吱哇亂叫，還好餐廳本就人聲嘈雜，她們頂多吵了點也沒幹擾到其他顧客。
幾桌之外，和朋友小聚的薄延煊眯着眼睛看那幾個亂舞的女人，越看越覺得後腦勺眼熟的緊，直到那一聲慘絕人寰的橙子傳來，才确定。
畢竟某人在隔壁背了幾遍：“My name is ChuHuancheng.”名字還是中文背誦的。
是胡絡絡，她聽着楚還橙細數這半年來餘老師的騷操作，氣得牙根癢癢，越過整個桌子的對角線去抱住楚還橙。
林雲輕怕她把桌子上的盤子都掃落了，趕忙拉住她。
舒蕾也在對面阻攔她。
楚還橙的臉蛋被胡絡絡搓圓捏扁，不成形狀。
“橙子！你怎麽能不跟我們講，這半年你肯定要瘋了，你怎麽能不說，我們幫不上忙也能和你一起罵他。”
“祝他在路上踩到狗屎！然後摔個大跟頭。”
林雲輕補充道：“正好砸狗屎裏。”
胡絡絡：“對。”
“你別對了，趕緊坐好，盤子要掉了！”舒蕾說道。
楚還橙大吐苦水，最後舌頭都大了，話也說不清楚，四人勾肩搭背的回學校。
宿管見到她們，搖搖頭，“姑娘們放縱也要有度，不要傷了身體。”
胡絡絡醉醺醺的，用外國人的中國腔調回道：“沒四，阿（三聲）姨，窩們年晴，睡一腳就好勒。”
結果集體遲到，睡到日上三竿，不得不請假，還好實習生沒那麽嚴格，就說學校有事，今天去不了了，也能順利給假。
“今天正好，我們出去玩吧！”舒蕾建議道。
“行啊，等橙子醒了，我們合計一下。”林雲輕薅了薅頭，把自己薅清醒。
胡絡絡刷着牙，口齒不清道：“窩想去游樂園鬼屋,噗——”吐出水，“新開業的那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