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管錢?她好不容易才把斬雲宮抛出去,難不成真如百裏夫人所言又弄個包袱挂身上?
她可不想管那麽多,自己有錢花就行了。
不過這簪子的做工是真的精致,說是花環模樣,卻也是獨立的單個簪子。
十支環繞的金蘭花,伊雲纖塵卸去了八支,那兩支在右邊發髻的側面橫插而入,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不覺得繁瑣,也不覺得簡單。
挺好。
剩下的連帶着錦盒一起讓伊雲纖塵放進了空間戒指裏,收拾一把,伊雲纖塵看看時間,說道:“去吃飯吧,餓了。”
“得勒。”
百裏少敘前面引路,怎麽看怎麽覺得伊雲纖塵好看,嘴上也是誇贊不停,在旁人看來二人自然是卿卿我我好不羨煞旁人。
伊雲纖塵心裏也是無奈,百裏少敘什麽時候聒噪到如此地步?他不覺得口幹舌燥嗎?逛了一上午她早就餓了呀!
不過不知為何,現在聽着百裏少敘的唠叨,她竟然一點也不反感。隐隐的,心裏還有些歡喜,樂意聽他說話。
到達一家盛名的酒樓,百裏少敘上去就要雅間,伊雲纖塵正好掃到一個臨窗的位置,索性就在大廳裏即可。百裏少敘也随她。
大廳裏的确是人多眼雜,剛落座,伊雲纖塵就聽旁邊隔着半截子屏風的一桌議論紛紛。
“斬雲宮真是福大命大啊,被這麽多勢力圍攻還能完好無損。”
另一個說:“大陸上都傳遍了,聽說上次九夜森林出現的侍寵蛋在斬雲宮的大小姐伊雲纖塵手裏。”
“前有神兵,如今又有侍寵蛋,斬雲宮注定不會走向滅亡。”
“誰說不是呢。現在各勢力的人都來咱們閑雲谷祝賀斬雲宮大小姐喜獲侍寵蛋呢。”
一人譏諷道:“祝賀?眼紅還差不多,哪個真心祝賀啊,還不是打不過遂以前來講和?”
“這些話我們心裏知道就行了,可千萬別多說,免得惹禍上身。”另一個拉住話茬,接着又說:“不過我看這次沈國和連天堡肯定來不少人。”
“怎麽說呢?”一人面露不解。
那人侃侃而談道:“哎呀,上次連天堡和沈國連同一些小勢力對斬雲宮發起戰争,就那次,百裏家的人下命令,但凡參與戰争的勢力,這些勢力的人一個不留,全部驅趕出閑雲谷,并且切斷了往來貿易。
這一次戰争結束,經濟貿易是繼續了,可這個人員的限制令還沒有解除,他們自然是着急的。”
這些話語悉數傳入伊雲纖塵的耳朵裏,在放出侍寵蛋消息的時候,伊雲纖塵和百裏少敘說過,如今戰禍已平,就無需擔心有人眼紅嫉妒到狗急跳牆來搶奪侍寵蛋。
何況九夜森林侍寵蛋一事,衆人回過神來必定覺得其中會有貓膩,若是侍寵蛋并不出現,豈非是把天音族拉下水?
從一開始伊雲纖塵就答應了尹和風,不會破壞誓約。這侍寵蛋,也是早晚要讓大家知曉的,而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是說出秘密的好時機。
百裏少敘往伊雲纖塵碗裏夾了一塊鹵肉,“娘子多吃點,看你都瘦了。”
“哪裏有瘦,來百裏家不過數日,我都感覺我圓潤了不少。”
百裏少敘争執道:“那是你的錯覺,還是多吃點的好。”
雖說大廳人滿為患,但是這酒樓氛圍不錯,每一桌都有上方垂下的綢布屏風作為遮擋,雖說吵鬧,但和那起到隔離作用的雅間也差不多了。伊雲纖塵是這麽認為的。
倆人吃得正好,就在此時,前面一桌走人後,又落座兩個人,驚險萬分說道:“哎呀,簡直太慘了!”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我跟你們說啊,我們從天河峽谷過來,遠遠的親眼瞧見一堆屍體躺在峽谷裏,湊近一看,還真的是!你們猜是什麽人?”
“什麽人啊,你快說,別兜圈子啊!”一人瞪大眼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死的都是連天堡的人!”
伊雲纖塵夾着菜的手一頓,和百裏少敘相視一眼,二人皆是不動聲色地聽着前方桌上的人交頭接耳。
“真的假的?你不是開玩笑吧?”
那人一拍大腿,急眼道:“死的真的是連天堡的人!我們這數十個人瞧得一清二楚!你們去天河峽谷看看就知道了。”
這時,一個灰褐色長袍的老者走過來說:“周皮啊周皮,你這嘴皮子就是快,一點事情都藏不住,小心禍從口出啊。”
“這是事實,又不是在瞎說八道!哎,那慘不忍睹的模樣啊!”周皮嘆息一聲。
他咽了口水,繼續又掀開嘴皮子,說道:“算了不說了不說了,邱老,你看看我這次的山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吃過飯也得趕緊回去了。那條道可不敢再走了,這次要繞道回去,怕是要多費三天功夫,我媳婦還在家等着我呢。”
這話鋒一轉,衆人笑呵呵打趣了一句。
那個名為邱老的灰褐色長袍老者,是這酒樓的人,管理着貨物采納,他次次都是從這個周皮手裏拿山貨,料也足,人也憨厚實誠,就是這嘴皮子一時半刻閑不住,心裏頭也藏不下一點彎彎道道。
邱老笑着招呼說:“讓兄弟們好好吃頓飯,酒菜管飽,我先去收貨。”
“得嘞。”說着話呢,周皮一壺子酒也下了肚。
得到伊雲纖塵的眼色,百裏少敘撩起屏風一角,探過頭去問道:“爺們,那死的真是連天堡的人啊?”
周皮回過頭來,瞧見有人對他的話起了興趣,本來這心裏不吐不快,還沒唠嗑完呢。
張口就說:“可不是嘛,前來送賀禮的吧。也不知道是什麽物件裝了一個大車子,那些人死了的地方,車輪印記厚着呢,扛着連天堡的标志旗子扔在地上染了血,一看就有馬車裝東西來的。十來個人啊,頭天嘔的我都吃不下去飯,今天是餓了。”
“沒瞧見是誰殺的他們?”周皮的話雖然聽來語無倫次的,語速又飛快,但百裏少敘聽明白了。
周皮想了想說:“好像是游蕩賊匪,那一批人居無定所的,踩個點,撞個地方就開始攔路搶劫。”要不然那一車東西怎麽沒了?車輪印記賊厚賊厚。
“你怎麽知道是游蕩劫匪那一批人?”百裏少敘又問。
周皮向百裏少敘這桌子探了探頭,裏頭好像還有個人,但是只能瞧得見一點衣角,百裏少敘刻意擋着,他自然也看不見。
雖說嘴皮子一句話沒落下,但周皮腦子也過了過,百裏少敘這張臉有點面熟啊,但實在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也瞧不見人,周皮撤回了身子坐穩了凳子上,他說:“我看到游蕩劫匪落下的東西了,三根羽毛插在地上,那擺明就是他們幹的事情。”
其實要說這一點,敢作敢當,周皮還是蠻欽佩的,只不過這些人天天幹着這種攔路搶劫的勾當,還是讓人所不齒的。
“屍體都怎麽樣?”百裏少敘記得周皮剛才說是遠遠看見屍體的,那說明戰場已經結束。
說此處,周皮更是嘆息說:“真的是慘不忍睹,現場一看就是展開過一場惡戰,左一刀右一劍的,就算靈力沒有枯竭,或者精神領域沒有被毀,這流血也流死了。”
“這樣啊。”百裏少敘點點頭,放下了屏風,“謝謝爺們兒了。”
“不客氣。”周皮豪爽一聲,扭過頭來繼續喝酒。
百裏少敘回過頭來,見伊雲纖塵眉頭微蹙,顯然剛才的話她都盤算在心裏了。這個周皮,姑且相信他是個普通的商人,但不論是否普通或者複雜,事實都證明一件事情。
連天堡的人死了。
伊雲纖塵心裏忽然升起一種不安,總覺得這事情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這天河峽谷屬于官道了,處在閑雲谷地界,一般人就算是犯界也要看看主人一方的勢力,好比說打狗還要看主人。
你在閑雲谷生起事端,難道沒有想過後果嗎?
事情詭異的很。
百裏少敘伸手摸摸伊雲纖塵蹙眉的臉蛋,笑說:“娘子好好吃飯。”
伊雲纖塵睇他一眼,雖然很想把爪子拍出去,但她此時心裏更覺得這件事情值得讓人重視起來。
百裏少敘卻說:“難道娘子不高興嗎?平白無故的連天堡死了人。”
“就是因為平白無故,我覺得不踏實。”
“人在做天在看,連天堡自作孽不可活,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娘子若是為此事費心了,豈非糟蹋眼前的美食?”百裏少敘說的煞有介事,伊雲纖塵眉頭舒展一笑。
“成,聽你的。”
該吃吃,該喝喝,事到臨頭再考慮。
吃過飯後,倆人就回了百裏家。
“少主,少夫人。”門口的侍衛聲音嘹亮。
百裏少敘應了一聲,正打算攬着伊雲纖塵的腰肢進門去,忽然一道略帶哀苦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百裏哥哥!”
百裏少敘一愣,伊雲纖塵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兩人剛一回過頭,就看到沈瑩瑩撲了過來。
“百裏哥哥!”嬌柔的小臉蛋此時淚水連連,臉色蒼白。
“你這是怎麽了?”百裏少敘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若不是那張臉當真是沈瑩瑩,若不是那一聲百裏哥哥是沈瑩瑩的聲,百裏少敘絕對是不敢認的。
仔細看看沈瑩瑩的派頭,蓬頭垢面,衣衫髒亂,和街頭的乞丐可以相比拟啊。
百裏少敘見對方已撲在自己身上,顧及到身邊的伊雲纖塵連忙推了推沈瑩瑩,扶着她站起來,可誰曾想這時候的沈瑩瑩臉色更加蒼白了一分。
平日裏,沈瑩瑩雖然柔弱溫婉卻是個儀态萬方的公主,此刻見着伊雲纖塵像是見着惡魔一樣,她面露驚恐地看着眼前人,手指顫巍巍的,整個人如同風中細柳哆嗦着身子。
上氣不接下氣般驚怒道:“是她,是斬雲宮的人追殺我!”
話音剛落,一口氣沒上來,就在百裏少敘的懷中暈了過去。
伊雲纖塵的臉色微微一沉。
“都還愣着幹什麽,快來擡着人,去叫醫師!”百裏少敘喝了一聲,剛還訓練有素的侍衛此時一陣慌亂,聽了少主的吩咐後,這才趕忙撲上去擡着人往門裏走。
百裏家外人來人往,無數雙眼睛盯着這一幕,紛紛心裏恍悟了什麽。
于是第二天,外界就傳出了這樣的消息。
“因為恭賀斬雲宮大小姐伊雲纖塵得到侍寵蛋的喜事,各方勢力的人齊齊聚在百裏家,可是這沈國和連天堡的人全部被殺,殺的一幹二淨,死裏逃生的沈國公主沈瑩瑩好不容易跑到百裏家,這才說出了真相。”
“那沈國公主見過那一批游蕩的賊匪嗎?”有人質疑道。
“她不認得賊匪,但是未必沒見過斬雲宮的人啊,既然斬雲宮的人假裝賊匪殺人,那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總是會有纰漏的。”
這話也瞬間被衆人附和。
旋即有人說:“我早就疑惑了,連天堡的人是死在賊匪手裏?當真以為是匪徒嗎?天河峽谷可是閑雲谷的地盤,對方不要命在閑雲谷行兇?就算要命,那也不該得罪連天堡啊!”
“看來一切都是斬雲宮的作為了,表面上保持大陸上的和平不大動幹戈,這內地裏明争暗鬥,還假裝賊匪去報複連天堡和沈國,啧啧。”
這些事情有着大家想不清的黑幕在裏面,大家也只不過是嗑嗑瓜子喝點小酒樂呵樂呵過過嘴瘾。
“想當年,伊雲老爺子滅國的時候,何等威風凜凜心狠手辣,斬雲宮的大小姐伊雲纖塵,大家看一看二長老的慘境,就應該知道她的态度了,最毒婦人心啊。”有人皺了皺眉。
“二長老那也不過是咎由自取,活該!”
“就算是活該,可是哪有一個婦人發出這樣的命令?活活将人打死還丢棄至亂葬崗,屍首異處喂了狼狗?想想,都讓人覺得心底發寒。”
“而且衛國和斬雲宮血洗那天,做主的是伊雲纖塵,可想而知手段殘暴,而她自己也親口說了,犯她者,必定百倍還之。這連天堡屢屢招惹斬雲宮,說不定……這下場說不好啊。”
衆說紛纭,議論紛紛,這些話語悉數傳入伊雲纖塵的耳朵裏。